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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萤心里紧张极了,吞吞吐吐地开了口,脑中迅速冒出一个蹩脚的理由,顺势稳住身子拔出u盘,“我借程依的U盘拷资料,连到笔记本上提示有病毒,还是拔了吧。”

陆斐也扬眉,视线落在她手心的u盘,意味不明地反问:“是吗?”

时萤也觉得自己演技有些拙劣,怕陆斐也不相信,正要岔开这个话题,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方景遒的电话。

她如临大赦,一下子松了口气,连忙当着男人的面摁下接通,随口回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那个,方景遒来了,我先回去了。”

时萤小心翼翼对上陆斐也的视线,好在男人没再为难她,手扶著书桌站直了身子,低眼随意点了点头:“嗯。”

……

进了电梯,时萤才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反应过来方景遒和陆斐也是一前一后来了佳宏新城。

方景遒倒是自觉得很,没等时萤回来就自己进了门,此刻潇洒自如地靠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门口的动静,视线淡淡瞥了过来,随即轻哼了声:“又去他家了?”

时萤顿了下,一边低着头换鞋,一边避重就轻地回:“就是去喂猫。”

“呵,他还挺会演,知道养个猫绑人。”

时萤闻言,无语地岔开话题:“那你来这干嘛?”

方景遒张开手臂,身子往后一仰,摆弄着手机问了句:“明天有空吗?”

“干什么?”时萤狐疑看向他。

方景遒停住手上的动作,却没回答,而是骤然想起刚刚发生在餐厅的一幕。

……

收到陆斐也主动约他见面的消息,方景遒是有几分意外的。

不过难得有机会给对方找不痛快,方景遒“勉为其难”地回了句“好啊”,欣然决定赴约。

为了膈应陆斐也,他特意迟了半个小时,才到了事先约好的餐厅。

谁知等自己见到对方时,陆斐也已经干脆利落地先点了自己的餐,正慢条斯理地进食,丝毫不介意他的迟到,倒让方景遒不太痛快。

米其林三星的西餐厅,装修很有格调。

服务员拿来菜单后,方景遒故意指着菜单上最贵的几个菜点,点完了,他大摇大摆地抬起头,看向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问了句:“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陆斐也见状淡笑一下,也不废话,直接朝人丢来了一沓资料。

方景遒低垂着眼,随手翻了翻,看清纸上那一堆的内容后,他磨了磨牙问到:“陆斐也,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炫富?”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陆斐也不紧不慢地说完,倒了杯方景遒点的红酒,晃着酒杯好整以暇地解释:“这些是我目前持有的不动产、存款,以及股票基金。”

男人的语气令人不满,方景遒皱眉看向他:“呵,跟我有关系?”

“大概……还有点关系。”陆斐也缓缓搁下酒杯,云淡风轻地看向对方:“我追求长久且稳定的婚姻,并不考虑离婚。当然,如果有一天时萤想要离婚,我可以承诺净身出户。”

方景遒听罢,顿升一阵不悦,随即紧皱起眉峰:“你想得倒挺美,我提醒你,你和时萤只是在谈恋爱,想进我们家的门可没那么容易。”

闻言,陆斐也并未生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方景遒挑眉。

“我身体康健,并且规律健身,拥有绝对的自理能力,没有要照顾的长辈,能够在经济上负担家庭,和你妹妹有稳定的感情基础,所以综合来看,你恐怕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妹夫。”

男人的话太过自信,方景遒简直都快气笑了,毫不留情地挤兑道:“陆斐也,你还真会自卖自夸,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随你怎么想。”陆斐也扬眉轻笑,适时劝告他:“不过对我苛刻,改变不了什么。”

言下之意是,他清楚方景遒在这件事上左右不了时萤的想法,最后只能妥协。

……

想到陆斐也刚才的模样,方景遒又燃起一股恼火,盯着刚换好鞋的时萤,没好气地开口:“时萤萤,你真喜欢那个姓陆的?”

“怎么,你大费周章过来,是又要劝我分手?”

时萤不太耐烦,明显不想再应付方景遒那老生常谈的论调。

“呵,我劝你会听?”方景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下一秒,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个棕色档案袋,递给了她:“算了,这玩意先放你这。”

时萤疑惑接过:“这是什么?”

“房产证还有户口本,这两天抽空请个假,跟我去趟房管局。”

“去那干嘛?”时萤皱眉。

方景遒没有回答,抬眼看向她,静默半晌才轻笑了声,移开视线,口气不算太好:“趁你还没被陆斐也那小子忽悠回家,这套房子过给你。”

时萤顿感讶异,一脸的莫名其妙:“开什么玩笑,你的房子给我干嘛。”

沉默了半晌,方景遒忽地锁上手机,无言地看了眼时萤手里的档案袋,嗓音也跟着沉了下来:“让你搬过来的时候我说过,住在这儿你上班方便。”

言毕,他自嘲地笑了笑:“而且,这儿离A大多远你不知道?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最后那句,方景遒放低了声音。

对上他漆黑认真的眼神,时萤倏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向她陈述一个事实。

或许是见惯了方景遒平常抠门的模样,时萤愣在了原地,无法接受这样的反差。

他居然,要把房子过给她。

为什么?

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时萤低着头,兀自抱着档案袋出神。

方景遒瞧不见她脸上的情绪,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她跟前,声线难得地温和:“我好歹也是你哥,看着你长这么大,就不能给你买个房子?怎么,谈了个恋爱,我倒成外人了?”

时萤摇了摇头,开口时,轻柔的嗓音变得有些干涩:“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猛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方景遒的一种补偿。

即使不是血缘上的亲兄妹,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甚至比一般的兄妹更亲近。尤其是时呈甫去世后,时萤能够感受到方景遒突如其来的变化,即便他装得若无其事,却在捉弄她之余,努力想要撑起哥哥的担当。

母亲再婚后,方景遒就在方茼和时呈甫的抚养下长大。时萤一直生活在方景遒的光环下,也承受着他的优秀所带来的压力。儿时曾有人开玩笑说,方景遒分走了父母半数的爱,甚至很多时候,方茼对待方景遒比对她更加宽容。

望着手里的档案袋,时萤突然醒悟,这些小事,或许方景遒比她还要在意。

在意他的存在给她造成的压力,也在意他拥有方茼更多的宽容。

因此,他才想要补偿。

思及此,时萤眼眶微涩,强壮无恙抹了下眼睛:“我不需要房子,你自己留着吧。”

方景遒瞧见她温顺的模样,顿了半晌,伸出左手揉了揉时萤的头发,故意开起玩笑:“不需要?都能瞒着我谈恋爱了,要是哪天瞒着我结婚,你哥还能让你空着手嫁出去?”

“方景遒。”时萤别开了脑袋,嗡嗡道:“你是不是想拿这些补偿我?”

“是不是重要吗?”

时萤愣了愣,好像很久以前,她也听到过这句话。

那是方景遒刚来家属院的时候,因为不爱说话,引来了家属院里的孩子讥讽。时萤已经不太记得对方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对方惹恼了她,居然让她破天荒地和人动了手。

时萤打人其实没什么章法,不过她平时太文静,从未有那么难缠的一面。男孩像是被她吓到了,居然败下阵来,末了捂着脸大喊了声:“你发什么疯啊,他又不是你亲哥。”

好像就是那天,小男孩嘴里威胁着跑开时,方景遒看着泄了气后怕的她,逆光的轮廓映在视野中,他眼神晦暗,沉默了许久,没来由地问了句:“是不是重要吗?”

缓过神的时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景遒的意思。

是不是亲兄妹重要吗?

她蓦地止住了后怕的抽泣,渐沉的夕阳下,白嫩的小脸笑得很是灿烂:“不重要啊。”

……

收回飘远的思绪,时萤抑制住酸涩的情绪,压低了声音:“哥,你不欠我什么,而且……我从来就没有介意过。”

即使偶尔会羡慕方景遒能轻而易举地达成方茼的目标,可时萤从没有介意过,甚至还无比庆幸着,自己在那一年多了个哥哥。

“嗯,我知道。”

不清楚陆斐也和方景遒见面时说了什么,方景遒过户的态度很是坚决,无奈之下,时萤找了个最近工作太忙的借口,把房子过户的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不管怎么想,让她收下方景遒突如其来的“馈赠”都有些别扭。

更令时萤奇怪的是,那天过后,方景遒破天荒地反常起来,似乎不再反对她和陆斐也谈恋爱。

上周方景遒来送方茼做的青团,得知时萤又去陆斐也家,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放下东西离开,平淡的不像本人。

面对“萎靡”的方景遒,时萤不禁反思起来,她对方景遒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些。毕竟大多时候,都是方景遒来找她。

没有人比时萤更清楚方景遒社交的匮乏,实验室长年累月的忙碌,即便有空暇时间,应酬交际他也懒得应付,和同事关系一般,生活乏味可陈。

意识到恋爱后自己对方景遒的冷落,时萤平添了几分愧疚,正打算寻个理由主动关心下方景遒,陈如萱却率先约了她吃饭。

……

余绵的冬散的极快,立春后气温迅速回了暖。喧闹闪烁的招牌和路灯下细看,道旁榕树都冒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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