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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一岁的小孩还不能睡整觉,本来应该晚上十一点起来喝顿奶,但阿姨一走,生物钟就全乱了,安音璇八点钟就搂着宸宸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快两点,半夜他被宸宸的哭声吵醒,这才想起来要给娃喂奶。阿姨每天都是把夜里要喝的水奶准备好放在屋子里,但他哪记得那么多细节,于是就得去厨房拿。

宸宸哭得很凶,他就急着往出跑,路过漆黑的客厅,地上全是白天玩过的玩具,没收拾。他一脚踩上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汽车,往后一仰就摔了个屁墩儿。

只听见骨头“咔啪”一声,脚踝火辣辣地疼,心道不好,崴脚了。

顾不上屁股疼,他赶紧试图扶着沙发站起来,可右脚却再也使不上力,稍微一碰就疼得发抖。

孩子还在哭,他心急如焚,只能先爬进了屋,用两手撑着坐上床把宸宸抱在了怀里。

情急之下,只能求助于住在对门的周寒。

阿姨走时,他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但真到实际操作时,只能用手忙脚乱来形容。现在就更加应付不来突发意外了,这可不是扭捏的时候。

于是他抱着宸宸,忍着脚上剧痛,一瘸一拐地往对门走去,路过电梯间的时候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一蹭一蹭地匍匐前进。

到了周寒门前的那一刻,简直比跑个全马还要激动。

周寒赶紧先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的给抱过来,又把委屈吧啦残疾了的大的搀扶起来,要不是他常年锻炼,恐怕还真处理不了这个棘手的情况。

“你在这坐着,我先把宸宸哄睡了。”周寒一手抱娃,一手举着奶瓶喂奶,小家伙饿极了,有力地吮吸着,没一会儿一瓶奶就见了底,喝完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寒把孩子抱到自己的床上,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他坐了下来,打量着有些狼狈的安音璇说道:

“脚抬起来,给你敷一下。”

安音璇又困又疼,把脚翘在了周寒腿上,问道:“严重吗?”

他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又圆又亮的馒头了,周寒轻轻摸了摸里面的骨头,说道:“骨折是没有,但其他不好说,骨裂摸不出来,明天还是去医院照个片子。”

他沮丧道:“我马上要巡演了。”

“现在就别想巡演的事儿了,脚养不好,说什么都没用。”周寒把冰袋敷在了最肿的地方,说道:

“早知道今晚去你那睡了。”

是啊,要是周寒能来就没这意外了,他埋怨道:

“那你怎么不来?”

周寒把他打横抱起,说道:“这不是你来了吗。”

“诶,干嘛?我就睡沙发。”他挣脱着要跳下来,周寒却不容置疑道:

“我的床上没有护栏,咱们俩一人睡一边,防止宸宸滚下去。”

好像也有道理,于是两人又双叒叕上了一张床。

黑暗中,安音璇侧身看着儿子的小脸,其实小孩子换地方很容易睡不踏实,但宸宸的呼吸逐渐平稳,已是进入了熟睡,周寒到底是有什么魔法,还是说从户口本上改姓周的那一天起,宸宸就真当周寒是爸爸了?

“明天一早我叫家里的陈姐过来,你跟我去医院。”周寒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怏怏地说道:“我怎么那么倒霉。”

“因为你总不听话。”周寒语气中并没有责备,只是在陈述。

之前周寒确实说过他家脏乱差的问题,但他以“自由”的名义驳回了,压根儿没在意,如今自食其果,也算是啪啪打脸了。

他赌气不说话,半晌,都要睡着了的时候,只听周寒说道:“要听了别人的就不是你了,可我就喜欢你这样,不配合、不温驯。”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继续我行我素吧,我多担待。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很多致命的缺点,但周寒却从没有要求他改过,只是会提出相对正确的建议,当然多数情况下他是当耳边风的。

可能周寒就是在无条件地纵容自己又对收拾烂摊子乐此不疲,这是爱么?还是陷阱?

他思考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拍片子的结果是骨裂,还验出了骨密度低,也就是俗称的缺钙。好在不太严重,打上石膏之后,大夫说补充些维D再多晒晒太阳就行了。

痊愈需要两周的时间,新专辑的第一场巡演却是在一周后。

“不改期,我又不跳舞,有什么关系。”安音璇靠着自家沙发,脚上套着夹板和石膏翘在茶几上,正给陈郡山打电话。

陈郡山在那边问道:“那你怎么上台?怎么下台?轮椅吗?”

他不以为然道:“尹老师改一下编舞,dancer把我抬上去再抬下来就行了。”

“那脚上石膏呢?你以为涂黑就看不出来了?”

“我让辰迦帮我设计个裙裤盖住,现在不就流行这个……”他话没说完,手机就被周寒抢了去,对陈郡山说道:

“我是周寒,延期,按你的意思办。”

“好,我就说嘛,这样舞台效果也不好,干什么硬着头皮来。”陈郡山答应得很痛快,挂了电话转念一想,不对啊,周寒凭什么命令我!最可气的是,他还那么顺从地同意了。

安音璇怒视着周寒,说道:“你是国际警察么?管得那么宽。”

帮佣在做午饭,周寒把宸宸哄睡了放在客厅的婴儿床里,他示意安音璇小点声,别吵了孩子睡觉,压低声音说道:

“你确定不让我管了?孩子呢?也能自己来?”

别说安音璇现在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人,就算是身体健全的时候,一人带也不了孩子。

他赌气道:“跟谁一个姓谁管!”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卧室,刚要摔门,想起宸宸,只得板着个脸轻手轻脚把门一锁,不理人了。

周寒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了进来,白天帮佣过来做家务,晚上周寒负责哄孩子睡觉。两人没谈恋爱,没结婚,反倒先一起养孩子了,这三口之家的和谐生活来得猝不及防。

直到一周后,育婴师从老家回来了,他也没提各回各家的茬儿,周寒当然是住了下来,育婴师一脸懵,但不敢问。

等脚伤痊愈,巡演也就拉开了帷幕。

这次全国巡演有三十场,他的团队已经非常成熟,四面台的搭建,两套硬件设备,固定的台前幕后工作人员,都成为了他坚固的后盾。

只是比起白雁岚那种创作型歌手,他更偏向于流行歌手,不光是在唱歌,更是带动了一股潮流。

巡演期间,周寒在家照顾宸宸,刚说好的给人家vip席,客观困难摆在这,周寒反倒是首次缺席了他的演出。

周寒带宸宸,他心里一百个放心,没了后顾之忧,巡演很顺利,最后一场结束后,他回到燕城就续签了一个品牌代言。

是周寒第一次送他衣服的中性品牌,设计款式以女装和中性服饰首饰为主,此前他只代言服装类品线,这次居然增加到了除化妆品以外的全线产品,唯一一个男性,唯一一个亚洲人。

获得顶级时尚品牌的青睐,这是荣耀,也提高了歌手在艺人中的地位。

开完发布会,安音璇回到了家,只见周寒穿着一身家居服正在地上陪宸宸玩小汽车。后面晚霞透着大大的落地窗照了进来,给屋里的一切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他突然觉得心里的某道沟壑被填满了,那是十六岁时在屯里路的家里,面对亲人的逝去所形成的沟壑。他曾经缺失的那部分情感,在周寒与儿子其乐融融的画面中,得到了补偿。

要是永远能这样该多好,他不禁盼望着这样的生活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每天回到家,有热乎乎的饭菜,有宸宸的嬉闹声,有周寒的嘘寒问暖。这一切都源于他知道,总有一盏灯是只为他而亮。

“想什么呢?还不进来?宸宸会自己抓泡芙吃了,你快来看。”周寒盘着两条大长腿,坐在垫子上招呼道。

他脱了鞋,把品牌给的几袋子包和衣物放在玄关,赤着脚走过来蹲在儿子面前,说道:

“叫爸爸。”

宸宸只顾吃嘴里的食物,没理他。

周寒搂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说道:“你得先跟他聊几句增进感情,再让他叫爸爸。”

“你说这礼拜要去申城敲锣,礼拜几走?我好安排时间。”他乖乖依偎在周寒怀里问道。

“周四,你要没空我就让投资总监过去,也没有那么重要。”周寒闻见了他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大概是品牌要求必须这么喷的。

还真是冲突了,他说道:“陈郡山叫我周四去开会,说有一个新项目,我必须要到场。”

“那我就不出差了。”

育婴师过来抱宸宸下楼遛弯儿,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安音璇突然勾住了周寒的脖子,说道:“那我得好好谢谢你才行。”

“怎么谢?”周寒非常绅士地任凭他耍流氓。

他凑近周寒的耳边,几乎贴在上面,热气从口中呵出,让人百爪挠心,他说道:“叫爸爸。”

“……”

“你不是说先聊几句增进感情,就能叫爸爸了么?”

合着用我身上了是吧。周寒心道真是一点不能放松警惕,不然这只小狐狸分分钟上房揭瓦了。

“这是今天品牌给我准备的,比起你送我那个直男审美的音符是不是强太多了?”安音璇指着胸前佩戴的这枚海军风的logo胸章说道。

周寒带着点刻意的委屈说道:“你把‘小音符’送给了别人,不然还能拿出来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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