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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达皱眉:“不可冒进!”

陈标想了想,拉了拉徐达的衣袖,道:“或许可以。徐元帅,你还记得史书中金人如何南下吗?被吓破胆的败兵只需要少量兵马追赶,就会一路逃窜,不会抵抗。”

朱文正立刻道:“对!如果海津镇的溃兵冲击通州,或许我们一举拿下大都门户!”

通州是大运河和抵达大都的通惠河的交汇处,是大都的门户。只要拿下通州,元大都几乎就已经在囊中了。

邓愈想了想,也道:“此计可行。对方绝对想不到我们能以如此雷霆之势占领海津镇。只要我们能在今日拿下通州,大都恐怕很难反应,我们就可能包他们的饺子!”

陈英想了想,道:“我与文正同去。经过改良的火铳队,在马上也可以射击。”

李文忠道:“孛罗帖木儿攻占元大都,成为丞相后,元大都的守军基本都是孛罗帖木儿的人。我听闻贼元太子和扩廓帖木儿正准备出兵攻打孛罗帖木儿。根据情报,我们出兵的时候,孛罗帖木儿正好派出了部分军队去大同抵御扩廓帖木儿的进攻。元大都现在守备空虚,或许能冒进一些。”

徐达脑海里闪过李文忠所说的情报,终于有些意动。

朱元璋决定攻打元大都时,只是因为“天意”。

但事有凑巧,元大都中,皇帝和占领元大都的军阀孛罗帖木儿在年初的时候正好起了争端,逃出京城的太子与身在甘肃的军阀扩廓帖木儿趁此机会攻打孛罗帖木儿在山西的地盘。

当朱元璋出兵的时候,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也正好各自出兵。

元朝仍旧认为自己很强大,没想到会有人不声不响地就北伐。

而且朱元璋这次决定北伐也太过“随意”,几乎是一拍脑门就上了。

若不是朱元璋对手下大军掌控力极强,经过这些年井田制的耕耘,后勤物资也极其充沛,可以立刻调拨,也不可能正月说北伐,三月初一就能出发。

甚至朱元璋调配军队的时候,其他人还不相信朱元璋会北伐。

他们宁愿相信朱元璋会去打张士诚,也不相信朱元璋会先去和元朝死磕。

现在他们即使知道朱元璋来攻打元大都了,但已经打起来的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不可能立刻就停下来一致对敌。这个缓冲时间,是朱元璋军队能以最小代价攻占元大都最合适的时间。

谁也不知道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什么时候停战,明军利用这个缓冲时间,就得争分夺秒。

徐达原本没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差。

因为就算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再拖沓,在明军出发十日左右,应该得到了明军北伐的消息。

即便他们再有血海深仇,在关系元朝存亡的事上,他们也会勉强握手言和,然后一同回援大都。

徐达粗略估计,如果他们足够果断,半月时间足以让他们到达元大都。

而自己这边,要沿岸攻打海津镇、通州这两个坚固的小城池,就算速度太快也要十日左右。再加上路途上的时间,到达元大都的时候,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可能已经回援了。

所以在攻占元大都的战略计划中,徐达是把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所有军队都算在敌人中保守估计明军需要对付的敌人。

但没想到他们刚到海津镇就迅速拿下了这个运河军事和物资中转重镇,这计划或许就能调整一下了。

徐达思索之后,新的战略在脑海里迅速成型。

他闭着眼睛让脑海里的战略进行推演,就如同陈标当初在洪都一样,脑海先下了一盘军棋。

“步兵留守,骑兵全员出击驱赶溃兵。”徐达睁开眼睛后,做出了一个比朱文正的请求更加大胆的决定,“标儿,你和燕乾率领重火炮营通过水路继续前进。我再给你留一个步兵营。这些人只听从你和燕乾指挥,你们可以便宜行事。”

陈标皱紧眉头。我来指挥打仗?!

他抬头看了燕乾一眼,又看了徐达一眼,深呼吸了一下,抱拳道:“卑职领命。”

燕乾也抱拳:“末将领命。”

徐达道:“如果能冲击通州成功,元朝皇帝很可能会弃城逃跑。赵德胜、邓愈,你们急行军绕行居庸关,从居庸关逼近元大都!”

邓愈和赵德胜抱拳:“末将领命。”

徐达道:“我留守海津镇接应后续大军。朱文正、李文忠、陈英,等你们占领通州后立刻来信。”

朱文正、李文忠、陈英抱拳领命。

下达命令之后,先锋军迅速分成三支出发。

在出发前,陈标问徐达道:“徐元帅,你是想截断甘肃和山西来兵?”

徐达笑道:“他们都说标儿你是帅才,果然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通州真的被溃兵冲击成功,以元朝皇帝那个昏庸和胆怯的性格,肯定会立刻弃城逃跑,元大都不足为惧。我留在海津镇等候消息,如果朱文正他们能获胜,大军就可以分一支部队直接西进,以逸待劳击溃扩廓帖木儿。”

徐达说完后,感慨道:“元朝的皇帝不算什么,但流落在外的太子和那个叫扩廓帖木儿的人,可能会成为我们大明的心腹大患。”

陈标点头:“元朝太子也没什么用处。那个扩廓帖木儿必须死。”

陈标知道扩廓帖木儿的另一个名字——王保保。

王保保是《倚天屠龙记》中女主角赵敏兄长的原型。他那个年纪的男性几乎没有不看金庸小说的,其中一些设定也是被他们掰碎了研究。

元朝之所以能变成“北元”,王保保是首功。若不是他大败北伐的明军,元朝就不可能继续在草原上苟延残喘。

所以元朝的皇帝和太子算个屁,王保保才最重要。

陈标叮嘱道:“不要招降他,不会成功,白白折损我们去招降的人。”

徐达听陈标对扩廓帖木儿评价如此高,对扩廓帖木儿的警惕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笑道:“好,我不会招降他。我也会劝主公不要试图招降他。”

陈标点头,和船队离开。

徐达看着船队渐行渐远,眼皮子开始疯狂跳。

他强撑着回临时驻地休息,一关上门就开始用脑袋轻轻撞墙。

“徐达!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让标儿上前线,你自己留在这里?”

“一开始行军打仗,你怎么就变了个人,凡事就要按照最好的战略方向走呢?老大知道后,你一定会完蛋!”

“不要冒进,不要冒进,不要冒进!北伐前你写了十篇不要冒进的大字,你忘记了吗!”

徐达嘀嘀咕咕吐槽了自己许久,然后抱着脑袋原地蹲下,甚至想在地上滚一圈。

即使他知道陈标在船上不会有危险,但把陈标派到前线去一事……

呵呵,他已经可以预见那位心脏很黑心眼极小的老大会在后半辈子都疯狂找他茬了。

虽然只要标儿没事,老大不会惩罚自己。但老大一定会想出许多办法折腾自己。

“但我也没办法,标儿率领的重火炮营实在是太厉害,好好利用这个重火炮营,真的可能会用极小的代价拿下元大都。”徐达抱着头喃喃自语,“现在除了标儿,没有人能将重火炮营运用到极致。要怪就怪老大,为什么脑门一拍就北伐啊,先让标儿培养一批会使用火炮的将领不行吗?”

是的,都是老大的错。

徐达自我安慰之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恢复成那个镇定自若的徐元帅。

在陈标几兄弟这边,朱文正、陈英和李文忠率领骑兵在后面驱赶溃兵,就像是赶羊一样。

溃兵们玩命地跑,沿路的军营和小城纷纷被溃兵冲散,然后形成了更大的溃兵洪流,朝着通州城冲去。

打顺风仗,就是这么势如破竹。

如此战役在史书中出现过许多次。比如其中较为出名的一战便是霍去病带着一支小部队“迷路”到了匈奴大帐,俘虏了远比他的兵力多得多的匈奴士兵。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群体感染,当身边的人都在逃命的时候,被裹挟的人根本不会生出反抗的念头,就会丢盔弃甲跟着逃命。

他们不会去看后面有多少人追,不会去想自己这群人团结起来能不能打败追兵,只会担心自己跑得不够快,不能跑赢身边的人。

当初洪都之战陈标让城门大开,所有守军全员出击,以当时仅剩的一万余精兵追击陈汉几十万的溃军;或者高邮之战中,张士诚率领一千余精兵出城冲杀,追着元朝几万溃兵打,也是这个计策的运用。

现在朱文正、李文忠、陈标三人再次执行了“赶羊”计策,沿路不眠不休地将溃兵往通州驱赶。

溃兵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狠狠拍在了通州城门上。

水路比陆路快,陈标提前等候在通州附近的河中。

当他看到溃兵朝着通州城门奔来时,命令火炮全线开炮,狠狠轰在通州小城的城门上。

又是熟悉的只听见炮声看不到大炮的影子,来自海津镇的溃军们心中的恐怖记忆被引发,哭天抢地地砸着城门和城墙,一副完全疯了的模样。

火炮难免落在溃兵中,炸出一片血肉模糊。

陈标双拳紧握,脑海中浮现出洪都之战中一幕幕人间炼狱场景,嘴中却没有停下开火的命令。

在火炮的攻击和溃兵那几乎疯狂的兵器劈砍下,通州城墙被砸出了一道小缺口。

溃兵立刻从小缺口涌入通州城,通州城的守兵见到和他们一样穿着元朝兵服的溃兵,短暂的愣神了一下,就立刻被溃兵席卷进去。

他们就像是河中的小石块一样,迅速被溃兵洪流吞没,有的被溃兵打死,有的被溃兵踩死,还有的聪明人调头就跑,融入了溃兵洪流中。

朱文正等人立在马上愣愣旁观这一幕,没有出兵。

等溃兵和陈标的火炮将城墙打开了一条小口子之后,朱文正等人才派出斥候进城开城门,从城门中冲了进去。

当朱文正等人的骑兵冲入城池中,还准备抵抗的守军立刻失去了战意,有的跪地投降,有的跟着溃兵一起往元大都的方向逃去。

此刻有些溃兵们已经奔跑了半日,又在城门处劈砍了许久的城墙,早已经精疲力尽。

可他们不敢停下脚步,就算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也不断往前奔跑,仿佛身后有猛兽追逐似的,一停下来就会被猛兽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