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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司韶,同为梵天,我不想引发争战。你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念同僚之情!”冷厉的女音响起,如同冰石掷地。

黑云之下一朵七彩莲花绽放于空,莲间站着的说话之人,正是东慈斋斋主,金梵仙士之一的贺无欢。

“贺仙,仙莱境乃是浮鲸岛化外之地,就连鲛族也不能擅闯,现下由我掌管着。梵天有训,仙莱境禁武,你如今带着这么多人强围于外,坏了规矩的人是你!”对比贺无欢冷厉的语气,叶司韶便显得从容自若许多。

他浮身半空,驾云而立,神色平静,似乎对贺无欢的来临毫无意外。

“此一时彼一时。你纵容你两个弟子罔顾梵天戒律,在梵天界内肆意妄为在先,就莫怪我行使掌刑之责,与你一条一条将这些年的账算清楚。”

“哦?那你便算算,我都犯了什么事?”叶司韶依然不疾不徐地说着。

“叶司韶,你当真顽固不思悔改!”贺无欢柳眉紧拧,看了眼四下飞着的无数修士,怒道,“既如此,那就当着众修之面与你算个清楚,让大家看看你这个金梵仙士到底包藏何等祸心!”

叶司韶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纵容座下弟子,紫梵仙士虞南棠擅闯金印秘格,事后又一味包庇,可有误?”

叶司韶毫不辩解,点下头:“无误,我认。”

藏身于海中的南棠心头渐凝,不解叶司韶何必认下这个罪过。擅闯金印秘格乃她一时兴起之举,与他人毫无关系,叶司韶大可不必揽罪上身。

“你那弟子虞南棠修为有异,境界古怪,曾于重虚宫内死而复生,亦有开启十方古阵之力,此事本已上呈梵天界,是你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抹去,可有误?”

“没错!她既是我的弟子,我有教养之责,亦不希望外人插手,何错之有?”叶司韶依旧没有辩解。

南棠眉头已然大蹙。

“那么你那另一个弟子,萤雪呢?”贺无欢面对他的平静显得格外咄咄逼人,“此人非我玉昆人士,八十年前经落星壑由异星域而来,为我所俘,却被你伙同黑梵仙士裴玄熙私下救走,藏在重虚宫长达近八十年,期间你又抹去此人留在我梵天界的所有消息,让他泯于玉昆,以为如此我就不会再追查了吗?”

此语一出,四周沉默的修士脸色齐变。

南棠心里亦是一个咯噔——叶司韶果然不是她师父裴玄熙。

“他不是我的弟子。”叶司韶微微一笑,又道,“是我救的他,没错,因为你想杀他。”

“我是想杀他,到现在也一样。他的存在,对于玉昆是莫大威胁,你不是不知道!”贺无欢神情更显冰冷,眉梢眼底俱是霜雪,“而你却将此异类庇护于身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心里清楚!”

“贺仙,梵天界已经存在了万万年。你我还有在场众修皆知,当初立界是集凡修之力钻研世间万事万物万灵,为应对天地浩劫造福苍生,继往开来,为后世立命,这本就是当初元尊耗费心力希望完成之事。然则万万年过去,还有谁记得这个初衷?”

叶司韶负手而立,笑容渐收,淡道。

“我三千多年前加入梵天界,与在场绝大多数同仁一样,由黑梵仙士做起,经历整整三千年方成为金梵仙士。在这三千年间,我所看到的梵天界,早已背离这个初衷。万万年过去,玉昆的梵天界并没进益,反而越发固步自封,囿于一隅,不仅开始压制凡人仙士,甚至面对未知事物愈发恐惧,稍的异常,便是喊打喊杀,恨不得除之后快,以保这万代平稳。”

“我们想保这世间太平,又有何错?难道都要像你这般,放任异类横行,到来日铸成大错?”贺无欢冷驳道。

“没错。”叶司韶没有反驳她,又道,“只是你们斩尽杀绝所留下的太平,并不足以应对来日可怕的劫难。居安以思危,并非居安以惧危。元尊封器,是因人心不古,并非器之错。同样的,如果萤雪真是让你们惧怕的那样东西,他的存在本身无过,为何不能善用其力?各位都知道,天劫将至,第三星已逼至星域,现在的玉昆,凭何应对?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位元尊,替各位想尽办法躲避灾劫了。”

众修凝重的神情,随着叶司韶的话渐渐现出沉思。

南棠知道他们在说的是“无”,看样子,萤雪就是他们认定的“无”。

“荒谬!天劫将至,难道你留着那异类便能救下玉昆?难道你私自放他进入落星壑就能改变?!”贺无欢却毫无被他说服的迹象,怒声道,“你不必再狡辩,我不知你心里包藏何等祸心,待你跟我回到梵天殿,以问心石一探便知!”

“想要抓我去梵天殿,得看贺仙有没这个本事。你是掌刑金梵没错,但我亦是金梵。要想抓捕审问金梵仙士,除非四金同时在场,否则你没有这个资格。”叶司韶一甩衣袖,毫无惧意笑道。

海中的南棠却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林清沅说萤雪在仙莱与叶司韶一起,而夜烛却在落星壑里看到萤雪,这岂非意味着——

落星壑的入口,就在这片海域,甚至于,就在仙莱的海底。

她一边想,一边望向深海。

下面,只有无尽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