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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宋嘉让心里有数,宋嘉言也不欲多说这个,笑嘻嘻地:“哥,明早咱们一道晨练吧。你去舅公家这些天,我一个人没意思极了。”

“行啊。”

兄妹两个悄声细语地说了许久的话,过一时,吃了梁嬷嬷送来的点心,宋嘉言也不去上课了,兄妹两个直接到老太太的院里去了。

宋嘉让关键是怕宋荣回来责罚他饮酒之事,故此,先找老太太做靠山。

只是,宋嘉让未曾深想,宋荣搞定老太太不过片刻工夫。他这靠山找的,委实不大牢靠。

实际上,宋荣也没在母亲晚饭的时候发作。他带着两儿一女,还有辛家兄妹,陪着母亲与舅母用了晚饭。

之后,说会儿话,喝过消食茶,宋荣便带着两个儿子与辛竹笙回前院。

打发了辛竹笙去休息,宋荣唤了两个儿子到书房说话。

宋荣人生得儒雅俊秀,又是状元出身,端的是才貌双全。但,只要宋荣含笑地扫他一眼,宋嘉让便禁不住两腿发软。

宋嘉让不知在这里挨了多少揍,正寻思怎样说些好话脱身呢,他还没拿个主意出来,宋嘉诺已经道:“父亲,我跟大哥知道错了。”

宋荣悠闲地品尝着香茶,问:“说说,错哪儿了?”

宋嘉诺歪头看宋嘉让一眼,宋嘉让立刻说:“就是跟同窗出去吃酒,也不该喝醉回来,应该有所克制。还有,二弟年纪小,我身为兄长应该看着二弟,不该叫弟弟喝酒。”

宋嘉诺连忙说:“是我好奇才要喝酒的,大哥哥只叫我喝一小口,是我一下子喝了一杯。不想,就喝醉了。”他不想大哥哥把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

宋荣淡淡地“嗯”了一声,呷口茶问:“还有呢?”

宋嘉让挠挠头,实在想不起来了。

宋嘉诺向来灵光的脑袋,此时也蒙了,不晓得该怎么办,于是,又歪着脑袋去瞧哥哥。

宋嘉让自幼淘气,没少父前对答,他年纪大,胆量也大上几分,索性直接问了:“儿子愚钝,还得请爹你提示一二。”

宋荣将茶盏往桌上一撂,握起桌上一柄油光锃亮的戒尺。宋嘉让一见就头皮发麻,连忙道:“我,我,爹,我再想一想,马上就能想起来了。”

宋荣却是懒得废话,直接道:“转过身去。”

宋嘉让只恨自己出门没多穿两条裤子,反正他经常挨揍,倒也不是非常害怕,就是当着宋嘉诺的面儿,有点儿没面子。宋嘉让知晓宋荣的规矩,只得转过身。宋荣一句话没有,直接手起板落,别看宋荣科举出身,少时却是跟着母亲下过田种过地的,手上并不缺气力,十戒尺下去,宋嘉让腿一软,跪地上了。此时,耳畔传来宋荣淡然的声音:“你今年多大,你弟弟多大,就敢带着他去酒楼吃酒,反了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这打都打了,还问该不该?宋嘉让整个屁股都火辣辣地疼,忙道:“该,该。”

“接着说,还有呢?”

宋嘉让险些从地上跳起来,道:“也就这些了,爹,不过是带着弟弟吃了回酒,又不是犯了天条。你又不是在刑部当差,可不能屈打成招啊。”

听着这不着调的话,宋荣便气不打一处来,问:“今天你们都做什么了?”

宋嘉让连忙道:“是祖母说叫我们歇一日的。”

“敢拿老太太压我?”

“不是不是,爹,我是实话实说,不敢有半句假话。”宋嘉让正琢磨着说几句好听的,好让宋荣消气。不料宋荣直接起身,一把揪过宋嘉让的身子。宋嘉让自认为武功高强,却被宋荣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到了案桌上,接着腰间被宋荣按紧,又是一顿板子落下。

宋嘉让不停地哀求:“爹、爹,我错了我错了……”宋荣向来打得极快,宋嘉让没喊几句,又是十戒尺打完。

宋嘉让疼得倒吸冷气,一个劲儿地“哎哟”,宋荣早将手自宋嘉让腰间移开,道:“你还趴着做什么?没挨够?”

宋嘉让扶着腰,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宋荣训道:“你们是昨天醉酒,难道今天也醉了吗?你们是哪里不舒服,老太太不叫你们上学,就不必去了吗?就算不去,自己难道不会在家温习功课?大好光阴就此白白浪费,嘉诺,你知错了没?”

短短时间,大哥挨了两回揍,宋嘉诺自幼功课好,人也乖巧,不要说挨打,重话都没听过一句。此刻,见父亲质问自己,宋嘉诺又惊又怕、六神无主,过一会儿,才小声说:“儿子知错了。”他本来想温书的,可是看到大哥哥在院里耍刀练剑,威武极了,宋嘉诺羡慕得不行,跟大哥哥玩儿了大半日。

宋荣脸上并无怒容,道:“过来。”

宋嘉诺抖了一抖,垂着小脑袋,挪着小步子上前。宋嘉让揉着屁股,劝说:“二弟还小呢,爹,你看他都吓坏了,他也知错了,就算了吧。”

宋荣道:“不愧是兄弟,都很会拖延,嗯?”

宋嘉诺走到父亲跟前,学着大哥哥的样子转过身去,紧咬着下唇。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虽然不该这样想,但是,像刚刚大哥哥那样油腔滑调地求饶,真的好丢脸哦。

宋嘉诺自出娘胎,从未挨过半根手指,如今要挨打,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忽然屁股上一阵不可抵挡的痛楚传来,宋嘉诺咬紧的牙关逸出一声痛叫,小小身子往地上扑去,吧唧就闹了个跪趴,小手撑地,接着眼睛就不自觉地红了。

好痛……

宋嘉诺眼泪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宋嘉让替宋嘉诺说好话:“爹,打一下就算了,二弟还小呢,打坏了怎么办?”宋嘉让提点宋嘉诺:“二弟,你知错,就要跟父亲认错。”赶紧说两句好听的话,真是笨!

宋嘉诺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抬袖子抹干眼泪,倔强地站回了原地。宋荣又是一戒尺下去,宋嘉诺这回直接趴地上了。

宋嘉让突然做了一件让宋荣吃惊的事,他俯身便把宋嘉诺抢在怀里,撒腿跑出书房,一溜烟儿地逃回自己的小院儿里。

宋嘉诺已经说不出话了,大哥哥这样抢了他出来,父亲不会追究吗?

宋嘉让一瘸一拐地把宋嘉诺搁地上,自己找了个垫子,歪着身子坐在榻上,嘴巴里不停地哎哟哎哟。宋嘉诺抽抽鼻子,眨眨红红的眼睛,担心地问:“大哥哥,是不是很疼啊?”他挨两下就疼得不行了,大哥哥挨了两顿打呢。

宋嘉让吩咐大丫头紫嫣:“上回爹给我的金疮药,拿过来。”这才说宋嘉诺:“你是不是傻啊,干站着挨揍,也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宋嘉诺固执道:“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啊,挨打也是应该的。”

“小呆子,知道错就行了,就是不挨揍,我也知道错了。”宋嘉让说宋嘉诺,“又不是在刑部大牢,跟自己亲爹,讲什么骨气呢,白白挨打。”其实宋嘉让头一回挨揍的年纪也不大,约莫跟宋嘉诺差不离,他可没宋嘉诺的骨气,死站着挨打不求饶。宋嘉让挨了一下子就满书房乱窜,后来钻到书房的榻椅下面,把宋荣气得不轻。

“下回再挨揍,自己长点儿记性,求个饶可怎么了,又不是对外人。”

宋嘉诺说:“我以后不会再犯错的。”

听听这等狂话,宋嘉让正想刺宋嘉诺几句呢,紫嫣取了金疮药来,宋嘉让道:“你先下去,别叫人进来。”

待紫嫣退下,宋嘉让唤道:“过来,我给你上药。”

宋嘉诺迈着小步子过去,说:“我先帮大哥哥上吧。”

宋嘉让一只手就把宋嘉诺抓到榻上,道:“行了,这还有什么可争的。这可是爹给我的好药,说是宫里进贡的,没多少了。你屁股小,用不了多少。”说着就扒了宋嘉诺的小裤子,露出白嫩嫩的小屁股来。宋嘉诺不过七岁,还有些婴儿肥的年纪,小屁股也肉嘟嘟的,就是如今小屁股上横亘着两道红紫肿痕,一眼望过,可怜至极。

“明天给祖母请安时,咱俩都瘸着腿进去啊。到时祖母肯定问是怎么回事,你就跟祖母说是被老爹打的,知道没?”

“这个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祖母顶多骂老爹几句,又不会怎么着。”宋嘉让抱怨道,“老爹胜在一张俊脸,别人都当他是个和气人呢,谁知道他私下这么手黑呢。”

话刚说完,就听一道冰凉的声音响起:“哦,原来你对我意见还不小呢!”

“爹!”宋嘉让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宋荣一脚踹在宋嘉让受苦受难的屁股上,宋嘉让嗷的一声惨叫,捂着屁股趴到了榻上。

第二日,挨过揍的两兄弟早早起床,宋嘉让辛竹笙去小校场打拳射箭,宋嘉诺在房里温书。

宋嘉言本来想叫辛竹筝一道去校场的,辛竹筝要练字,就没去。宋嘉言觉着,以辛竹筝的学习热情,很快就能跟上进度了。

待宋嘉让与辛竹笙来了,老太太便命人传饭。吃饭时,宋嘉让叫丫头拿了厚垫子搁椅子上垫着。老太太见惯了的,问:“你爹又打你了?”

宋嘉让看了祖母一眼,昨天真是给老爹教训惨了,今日大好良机,宋嘉让竟没敢告状,连连否认,一口咬定道:“没,我自己撞的。”

谁会把屁股撞得不敢坐椅子啊,宋老太太一听便知有假,报怨:“真是冤孽啊。”对辛老太太说:“你瞧瞧,如今老大竟把孩子吓得不敢说实话了。自小就是这样,霸王一样,小时候老二挨了他的打从来不敢给我说。”

辛老太太笑劝:“男孩子短不了挨两下子呢。外甥也是为孩子们好呢,大姐就是这样心软。”

宋嘉让直乐,问:“祖母,是不是二叔怕了我爹,才跑得老远去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