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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后的肺险些叫宋嘉言给顶出来,冷脸道:“那皇后何必出宫,哀家也担不起逼迫皇后出宫的罪名。”

“臣妾是为了皇上。”宋嘉言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不是成日耽搁于后宫婆媳之争的男人。太后可知皇上为逼宫之耻有多少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皇上是臣妾的丈夫,臣妾心疼丈夫。”宋嘉言说完就走了。

方太后对儿子泣道:“皇后如此心疑哀家,不过皇帝在一日,哀家活一日罢了。”

昭文帝温声劝慰:“母后多心了,皇后不是这样的人。母后且歇着,朕去凤仪宫看看。”

昭文帝匆匆离去,方太后多少抱怨尚未出口,望着空空的宫室,心中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她以为宋嘉言定是死都不肯出去的,不知准备了多少后招来招呼宋嘉言,结果,宋嘉言应得这样痛快,方太后反没了想象中酣畅淋漓的胜利感。

昭文帝匆匆赶到凤仪宫。“嘉言,事情还未到此地步。”昭文帝如此劝宋嘉言,“太后年纪大了,老人家,难免脾气古怪。”

宋嘉言反问:“皇上觉着太后是脾气古怪吗?臣妾听说,先时五皇子尚在时,太后与太子殿下关系平平。如今五皇子因故过身,丽妃抚育七皇子,太后赞七皇子似皇上少时。”宋嘉言一叹,“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些人,天生有这种权力欲。昔日汉景帝之母窦太后还曾妄图兄位弟及,所为,亦不过权势也。太后喜欢与方家亲近的皇子,太正常了。臣妾与方家有隙,娘家不显,太后这样一桩桩的事做出来,所谋者,无非皇上身后之位罢了。”

方太后这点小心思被宋嘉言赤裸裸地点出来,饶是昭文帝心知肚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道:“你想太多了。”

“皇上一清二楚。”宋嘉言揉揉眉心,眼中露出一丝倦意,“皇上不必劝臣妾,先时永寿道长之事,臣妾有没有忍,有没有让?太后依旧如此。太后是皇上的母亲,皇上以孝治天下,怎能忤逆太后呢?皇上顾念我们夫妻之情,让儿女伴在臣妾身边,臣妾就满足了。”

昭文帝道:“朕是担心你们。现在流言纷纷,你乍一出宫,若有意外怎么办?”

宋嘉言眼睛微湿,叹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也没白跟皇上一场。”

宋荣去老梅庵探望宋嘉言,如今宋嘉言在宫外,别的不说,起码见见娘家人再方便不过。

宋荣道:“太后需要一个教训。”简直欺人太甚,当他宋某人是死的不成?

宋嘉言道:“他们兄妹年纪尚小,倒是不急。”再者,昭文帝的心思,现在还不清楚。她记得以往昭文帝对她说过的话,“其实,这是上官常用的手段,通过一件事,观察底下诸人的反应,便知何人可用,何人不可用。”昭文帝在她与太后之间和稀泥,倒有几分这样的意思。此时人们极看重孝道,昭文帝也是以孝治天下,只是,在宋嘉言看来,不知是何原因,昭文帝对方太后并没有多少传言中的恭敬。现在,的确有必要试一试昭文帝的底线,看他对方家还有几分情谊。

“先拔掉她的爪子,以后也能少些是非。”宋荣道。

宋嘉言想了想:“太后是皇上生母,若言及太后不是,皇上定会恼怒。”

宋荣道:“找一个可说、敢说之人。”

宋嘉言没有说话,宋荣温声道:“那些妄图在娘娘身上获取好处的人,会愿意为娘娘所用的。”

“爹爹是说……”

“景惠长公主。”宋荣低声道,“我来为娘娘安排。”

景惠长公主直接上书,言及:“皇后一国之母,皇上之妻,身份尊贵,无人能及,岂可听信一术士小人之言便令皇后离宫?去岁,太后听信妖道之言,置嫡皇子于险境,今又以星象之故驱皇后于宫外。所言所行,令儿臣不解!”

景惠长公主一封上书,让皇后出宫为太后祈福之事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这话,也只有景惠长公主能说,也只有景惠长公主敢说了!

方太后气得头昏脑涨,憋着想给景惠长公主难看,景惠长公主偏不进宫,她去老梅庵给宋嘉言请安了。景惠长公主叹道:“如今皇子公主尚小,娘娘在这里,倒也安生。”

宋嘉言笑道:“委屈皇妹为本宫出头儿。”

景惠长公主将手一摆,无所谓:“不算什么,臣妹本也与慈宁宫不和。可惜娘娘这一年多的心血,宫权又回到了慈宁宫手里。”景惠长公主都替宋嘉言感到惋惜。

“皇妹放心,本宫能出来,便能再回去。”景惠长公主肯公然上书,得罪慈宁宫,便是将宝押在她的身上。

景惠长公主正色道:“娘娘但有吩咐,不必客气,这也不是客气的时候。”景惠长公主将宝押在宋嘉言身上,肯为宋嘉言出头做枪使,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她与方太后有杀女之仇。更重要的是,宋嘉言本身颇具才干,而宋家,也不是好惹的。不然,当初永寿道长是如何被人揭露,景惠长公主不信这里面没有宋家的原因。宋家有实力,宋嘉言有亲生的皇子,景惠长公主有什么理由不与宋嘉言亲近呢?

有景惠长公主一本奏章打开局面,朝中大臣们也不再客气,毕竟有永寿道长之事在前,虽然事情都推到方家身上,但毕竟是方太后借永寿道长的嘴抱养过嫡皇子。

大臣们不好直接说方太后的不是,顶多说一句“太后笃信非人”,不过,方家被明晃晃地摆在朝中。哪家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事?方太后的三个兄弟连带家中子孙,被御史台参个遍。

对于方太后逼迫宋嘉言离宫之事,昭文帝也不是多痛快,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接了方家的案子详查。方太后开口求情,哭天抹泪一番,叹道:“哀家知晓,皇帝是因皇后之事怨着哀家呢。”

昭文帝温声道:“母后想多了。方家实在不争气,连带母后的名声也被他们连累了。母后慈恩天下,朕一想到他们拖累了母后,就很替母后伤心。若非方家举荐妖道,何至于如今天下人都误会了母后呢?”

昭文帝一提永寿道长,方太后终于闭嘴了。

当然,方太后也不是没有还击之力,小郡主来慈宁宫请安时,笑对方太后道:“皇祖母莫担心,身正不怕影斜,只要三司公正,定能还舅公家一个清白。只是,就怕三司被有心人利用,非但舅公家清白被污,就是皇祖母……”将话一顿,小郡主忧愁地叹了口气。

方太后敏锐地问:“这话在理,你是听到了什么不成?”

小郡主轻声道:“孙女并不常出门,也听说大理寺卿是宋家的姻亲。承恩侯弟弟家的长子娶的就是大理寺卿弟弟家的嫡女。”

方太后以此问昭文帝:“哀家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大理寺卿既与宋家有关联,很该避嫌。”

昭文帝讶然:“这有什么好避嫌的?又不是宋家状告方家。”

方太后幽幽道:“当时皇后离宫时对哀家的误会,难道皇帝忘了吗?”

昭文帝不以为然,笑道:“母后多心了,皇后不是这样的人。”

甭管方太后如何说,昭文帝也没令大理寺卿去避嫌,还对方太后道:“待母后放下对嘉言的芥蒂,朕便接她回宫。这几日未见五儿和小九儿,朕怪想他们的。”

方太后对儿子有几分了解,道:“白龙鱼服的,皇帝万乘之尊,少出宫的好。若因着去探望皇后被逆党有了可乘之机,皇后也会心下难安。”

昭文帝笑道:“皇后是为母后祈福而离宫,乃有功之人。朕去瞧自己的皇后,哪里还用微服私行?光明正大得很。”

方太后心下别扭,又不知该如何阻了儿子去西山,一想到儿子要去山上看宋嘉言,连饭都吃着不香了。

宫里老娘病体未愈,昭文帝浩浩荡荡地出宫看老婆孩子了。

宋嘉言笑着将昭文帝迎进屋内,又吩咐宫人将孩子们找回来,宋嘉言笑道:“臣妾也不知道皇上过来,五儿和小九儿出去玩儿了。”

昭文帝笑问:“若叫人来通传,朕担心你又不得安生,索性直接来了。他们去哪儿了?”

“梁嬷嬷带他们去看庵里的菜地了。”

昭文帝打量着宋嘉言住的屋子,叹道:“委屈你了。”

“姑母本是要将自己的院子让给臣妾住,姑母是修行之人,臣妾本就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哪好再叫老人家移动。而且,臣妾在这院里住惯了。”宋嘉言握着昭文帝的手,到院中指了吐绿的花枝给昭文帝看,“以往臣妾就是住在这院里,这些花都是臣妾从山上移栽过来的。初时不得其法,栽了几回才种活,没想到如今还在。”

昭文帝一笑,也不再提老梅庵的事,指着一处空地道:“这一块地翻新了,皇后准备种什么?”

“五儿今天去瞧庵里的菜地,定要嚷嚷着自己种的。”宋嘉言笑道,“这块留出来哄她玩儿。”

昭文帝哈哈一笑,愈发想念一双儿女。

五儿是个特会煽情的家伙,回来后,先是跑过去抱着父亲的腿一通号哭,小孩子声音的穿透力,不提也罢。宋嘉言直接用两团棉花塞住耳朵,九皇子也伸出小手跟母亲要棉花堵耳朵。

五儿先一顿哭号,再抽咽着抹眼泪,委屈的小模样就不必提了,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