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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一利,俯身下蹲,转身后踢,就见另一个打手也醒了,正反手拿枪,想要砸人,被这一踢逼退。

简若沉浑身的重量全落在踩着打手脖子的那条腿上,躺在地上的那个险些被踩断了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再张嘴时,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

打手下意识拼尽全力抓挠着简若沉的脚踝,企图为自己谋条生路,但脖颈上踩着的脚纹丝不动。

濒临昏厥之际,打手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有枪,他垂手摸枪,上膛上举,开了一枪。

简若沉虽然及时松腿,但难免被子弹划过了大腿。

他嘶了一口气,翻身对两人连开4枪,迅速回头,躲到了莫尔克林办公桌后。

三楼开了4枪,刚才又开4枪。

枪里还剩6颗子弹。

他正想着脱身的办法,却听到后方有个打手拿起对讲道:“注意,注意,火警是j——”

“砰!”

假字才开了个头,简若沉就探头对他开枪。

装了消音器,子弹出膛的声音是很轻的砰砰声。

像是有人在用鼓槌敲被子。

这一枪直接打中了那人手中的对讲器。

还有5颗子弹。

见他冒头,另一人立刻开枪。

简若沉早有准备,躲得极快,但再快也没有子弹快。

他未能完全躲过这枪,子弹打在左肩。

简若沉闷哼一声,靠在办公桌后面,听到对讲机打开时发出的电流声。

不能让负责人知道火警是假的。

一旦他得知消息,必定知道有人调虎离山,那英国佬警觉又聪明,很难对付。

要是负责人此时折返,不仅证据要丢,A组和西九龙总区警署也要遭殃。

简若沉忍着疼,从办公桌侧面伸出手,对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连开3枪。

左手中了枪,抬不起来,连子弹都没法再换,枪里剩下的2颗子弹就是最后的机会。

简若沉深吸了一口气,抓着配枪的手指紧了紧。

对讲机的电流声变成了通话时才会发出的滋滋声。

“楼下打手注意,没有火灾。”男人道。

简若沉闭了闭眼,开始考虑从8楼窗户翻出去但恰好没摔死的可能性。

还没等想好怎么翻,对讲机对面就传出一声暴喝:“放你狗屁,三楼都烧到楼梯口了!我从四楼下去的时候差点呛死,想死自己死!老子要跑了!”

简若沉一愣。

关应钧放火了?好周全?

他意识到打手听到这话必定也会发愣,立刻站起,对着站着的打手开枪。

“砰!”

对讲机报废,打手再无解释的机会。

那人回神举枪,才要按下扳机,就见简若沉眉眼冷漠,又开一枪。

子弹打在手掌,将手枪打飞,也让打手痛嚎一声。

简若沉原本是想打头的,但装了消音器后准头有些不够。

开完枪,立刻躲了回去。

中枪的左肩微微发凉,失血让人眼前发黑。

肾上腺素狂飙之下,竟觉得中枪也没有多疼。

没子弹了,简若沉一时想不到脱身的办法,靠在办公桌后面轻轻吸着气,脚步声踩在身后,发出细微的声响。

之前被简若沉踩着的打手走到了他面前。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眉心。

打手一脚踢在简若沉刚刚受伤的左肩,“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是不是?”

简若沉倒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瞥向门口,看到了正在转动的门把手。

他不知道来的是打手还是自己人。

没子弹了。

简若沉收回视线,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声没吭。

打手被他看得发怵。

这是怎样一双澄澈的眼睛,如何坚定的眼神。

仿佛可以随时赴死。

简若沉余光看到了关应钧的鞋。

打手扣住扳机。

“砰!”

一道血色自眼前溅开。

这一瞬,简若沉似乎看到一颗子弹穿过了打手的后脑,射穿他的脑袋,从眉心串出,又打到了玻璃上。

打手惊骇地转动眼球,企图往外看一眼。

他想转头,想眨眼,想在临死前对着简若沉开枪,可再没有力气。

他没能顺利扣动扳机。

这颗子弹精准地切断了神经,让他再没有机会做任何动作,轰然倒地。

简若沉看到了喘着粗气,眼睛通红的关应钧,轻轻笑了一下:“钧哥,真不愧是枪王。”

真准。

关应钧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简若沉,浑身发冷。

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往侧面举枪,一枪打断了另一个打手的惯用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简若沉面前的,只抬手抚上那张脸,不知道自己还能碰哪里,生怕一不小心把人碰碎了。

关应钧喉头发哽,“哪里受伤了?”

强大的理性不受感情控制。

他听着简若沉的呼吸声,知道心上人的肺部很好,没有受伤,看脸色,应该有些失血过多,肩膀湿润,有枪孔,中了一枪,贯穿伤。

一条大腿平放,裤子上有血,裤子也破了,应该是子弹擦伤。

脚踝有红色的抓挠痕迹,破了皮。

简若沉扯了下嘴唇,“就两处,没什么大事。”

他看向关应钧的手臂,“你也受伤了。”

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肩膀的疼痛愈发明显,叫人眼前发黑。

关应钧:“小伤,不痛。”

简若沉浑身都是冷汗,觉得有点冷。

他盯着关应钧怔然又心痛的神色,轻轻道:“那你背背我。钧哥,我走不动了。”

关应钧的心又痛又软,把枪递给简若沉,然后双手托着他后背和腿弯将人抱起来,“拿好,里面还有3颗。”

“你手臂受伤了,背着会扯到,我抱你。”

“钧哥,你这么抱着我回去,大家肯定什么都明白了。”劫后余生,简若沉紧紧攥着枪,提醒自己不要晕,含笑打趣,企图让关应钧别紧绷着脑中的弦,别这么魂不守舍。

关应钧手有些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甚至觉得胸口更疼一些,痛得人呼吸也是颤的,听到这句一时没反应过来,“明白什么。”

他等了半晌,没听到回话。

往怀里一看,简若沉歪倒在胸口,一手握着枪,一手护着肚子,身上的血染红他穿着的白色线衫,呼吸轻的几乎没有。

关应钧眨了下眼睛,嘴里一片干涩,眼泪滴在简若沉的额头。

时至今日,他才懂舅舅为什么会拦着他当卧底,为什么拦着他杀毒头,报杀父杀母之仇。

明明他的母亲也是舅舅疼爱的妹妹。

因为舅舅不要他出人头地,不要他拿什么紫荆勋章,也不想看他深陷囹圄做什么功臣。

说到底,是因为爱。

关应钧抱着臂弯里的人,低低道:“我也宁可你不做功臣。”

可若简若沉这么机敏,如此果断,勇敢,立场坚定,充满智慧和善意。

这一次李飞泉是他第一时间护着的,资料也是他去拿,连临时脱身的办法也是他短时间内想出来的。

他天生就是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