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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医呢喃着,紧接着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话语。

“不……不对。”

他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能隐约地感受到错误的存在。

疫医一定是疏忽了什么。

洛伦佐则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注视着这黑暗的群山,一言不发。

海面之上风起云涌,伴随着海蛇的靠近,重重的怒涛击打着船身,海博德和克拉夫艰难地立于其中,尽力地拉紧了身旁用来稳定原罪甲胄的线缆,好让自己不被溅起的浪花冲下甲板。

“小心!”

海博德惊呼,有妖魔随着溅起的浪花爬上了甲板,克拉夫试着挥起折刀,但一发铝热弹抢在他之前命中了妖魔。

狭窄的阴影里塞琉举起铝热步枪,一发命中,随后朝着海博德竖起了大拇指。

海博德能模糊地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她确实很听话,躲在了安全地带,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赞叹她枪法准,还是说她会找漏洞。

“洛伦佐呢?他又在装死吗?”

海博德大声喊道,他不清楚权能·加百列的性质,他只知道自从海战开始,洛伦佐这个家伙就一直在黑天使里发呆。

“他应该不在这里!”

伯劳回应道。

他和海博德一样,也不知晓权能·加百列的存在,但他曾参与过针对劳伦斯的围剿,他很清楚劳伦斯所拥有的、和洛伦佐这相似的能力。

海博德刚想问伯劳什么意思,下一刻更为剧烈的冲击泛起,晨辉挺进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仿佛没几分钟它就要在颤抖中解体。

“祂来了!”

伯劳大喊道。

从甲板上无法完全地观测到海面的变化,但伯劳能看到那些因海蛇而涌现的辉光,光芒降临到了船体的边缘,他们仿佛是行驶在光之海上。

无穷的光芒从下方升腾。

【准备开火!】

洛伦佐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于脑海之中。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人们的意识联系在了一起,海量的信息以洛伦佐为纽带传输着,高居于指挥室的弗洛基看到了火炮手眼中的画面,相应的火炮手也看到了弗洛基视野内的一切。

洛伦佐协调着所有人,将纷杂的意志统一。

黑天使内,洛伦佐紧闭着双眼,鲜血从他口鼻中溢出,随后是眼角与双耳,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引爆。

【来了!】

声音回荡之际,海面隆起后爆裂,漆黑的躯骸拔地而起。

一阵强光过后,通天的蛇身屹立在晨辉挺进号旁,鳞甲与船体的边缘摩擦着,激起火花后在船体上留下伤痕,压抑的恐惧直接倾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弗洛基猛转舵盘,在阿斯卡隆无法移动炮管的情况下,他需要调整船体的方向来进行瞄准。

动力全开,浪花翻转成白沫散去,晨辉挺进号试着和海蛇错开身为,将炮口指向伤口,但海蛇的速度要比他们快太多了,祂高高地升起,随后砸下。

强光夺去了所有人的视野,只感到一阵地动山摇,金属的破碎声不断,巨力的冲击在身旁爆发。

海博德只感到一股炽热的焚风掠过,他和克拉夫都高高飞了起来,模糊之中被武器师一把抓住,稳定了身影,武器师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固定的线缆崩断了一个又一个,只有少数几道线缆还在努力地拉住他,至于一旁的黑天使,锋利的铁羽在甲板上留下数道深深的凹痕,在船体的边缘稳住了身影。

烟雾散去,晨辉挺进号的边缘坍塌下了一角,海蛇这一击完全有机会将晨辉挺进号从中段击沉,好在弗洛基在关键时刻令船体微微偏开,错开了这一击。

“伤口……伤口!开火!”

海博德在炽热的高温中睁开眼,他看到了洛伦佐所说的那道巨大伤口,现在它就在船舷的一侧,阿斯卡隆完全有机会将其贯穿。

巨大狰狞的伤口之中狂舞着红丝,灼热的焰火不断地溢出,仿佛是一扇开在船舷一侧的熔岩之门,高温将临近的金属都烧红了,升腾的热气吹袭着吊塔,机械臂在焚风中剧烈地摇晃着。

“阿斯卡隆!”

海博德怒吼着,但焚风散去,那些本用来支撑炮管的舱室与金属废墟开始了崩塌,剧烈的撞击令这本就不稳定的结构崩塌,高温熔毁了金属,化作的铁质流淌着。

维京人绝望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消失了。

炮管侧倾向了一边,铁索被拉紧,它不断地摇晃着,难以稳定下来进行瞄准,连带着上方吊起炮管的吊塔也摇晃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它也会一同崩塌。

寂静间武器师挥起利刃,它迅速地切断了身上连接的线缆,在甲板上狂奔了起来。

“伯劳!你要做什么!”

海博德惊呼,只见武器师一路朝着燃烧的废墟跑去,这简直就是在送死。

“弑神!”

伯劳的声音从其中响起。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走到现在,全靠着弗洛伦德药剂支持,这样频繁地启动原罪甲胄,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个不小的压力,但大概是习惯于陷入绝地了,伯劳感觉也糟不到哪里去了。

明明是冰冷的大海,迎面却是炽热的焚风。

伯劳开始有些理解红隼的思维方式了,如果把眼下的生命,当做从死神手里偷来的,反而没有什么压力可言了,毕竟他已经赚了很多。

武器师的步伐变得缓慢了起来,它一步步地登高,迈过破碎的废墟,趟过炽热的铁水。

终于,炮管倾倒的阿斯卡隆出现在了它的身前。

撞击与高温令原本的支撑崩塌了一截,能看到吊塔还在工作,留守在其上的技师看到了伯劳的行动,他忍着炽热的高温进行着最后的反抗。

绞盘缓缓地转动着,吊钩拉扯着它,费力地将沉重的炮管抬起。

技师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于燃烧室中,他已经脱掉了上衣,但汗水还是流个不停,视野变得有些模糊,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用力地抓紧了操纵杆,金属之上传来灼烧的剧痛,脆弱的皮肤在眨眼睛便粘连在了其上。

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火焰喷涌的伤口,温度还在升高,这是个死亡的烤炉,乐观点看,技师的生命只剩下了几分钟的时间。

“稳住啊!”

技师低吼着,他死死地攥住操纵杆,令炮管的摇晃稳定了不少。

见此伯劳真想为这个尚未见面,或许也没机会见面的技师欢呼。武器师冲到了炮管的下方,一把扛起了炮管,以原罪甲胄补充了这崩塌的一截。

这沉重的重量令武器师的身影一沉,甲胄本身被微微挤压变形,好在作为二代甲胄,它也使用了部分妖魔血肉作为甲胄构成,强劲的韧性与恢复力,令武器师能支撑住这样的高压。

庞大的信息交互着,两个没有多少交集的人,在洛伦佐的协助下开始了最后的反抗。

武器师缓慢地移动着,背负着炮管,将自己变成成导轨,在吊塔的配合下来调整炮口的位置,每一步都是如此地沉重,乃至脚下的废墟都在微微弯曲。

“没用的,霍尔莫斯,你对祂造成伤害又如何?”

疫医的声音在耳旁回荡。

“祂是如此地庞大,你哪怕将其斩断,也只不过是斩杀了祂诸多触肢的其一而已,这只是无用的徒劳。”

黑天使内洛伦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瞳变成了纯粹的血色,面目狰狞。

“疫医,被打败与被杀死,还是有区别的。”

吊塔之上,技师在失去意识前,将身体压在了操作台上,死死地控制住操纵杆,四周的金属被烧红,而他的身体也早已燃起了火苗。

猩红的血肉将伯劳完全包裹,也将武器师的躯壳覆盖,在中枢框架崩溃的前一刻,炮口对准了伤口。

洛伦佐那猩红的眼瞳里卷起了炽白的风暴,意识撞击在了铁幕般的壁垒上,与此同时阿斯卡隆开火。

灿若余晖的光矛掠过,贯天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