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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苏叶没去陪读,而是在家里“养伤”,废寝忘食地查字典。

晚上孩子们写作业,林苏叶依然对着字典扒,惹得薛老婆子说她泥腿子想当文化人,饭都顾不得吃。

林苏叶没空搭理她,专心修改自己的信。

她陪读没多久,虽然会查字典,速度却慢,还得查词典抄词汇,就更慢。

饶是自己进度很慢,她也不想找别人帮忙,写匿名信这种事当然得保密。

她看大军写完作业在那里看书,“大军,你说每个人的字迹都能认出来吗?”

大军探头看她写的字,点头,“自然。”

林苏叶:“那有没有办法,认不出来?”

小岭喊道:“这个我知道,你都写拼音。”

大军:“字迹是你运笔的轨迹和力道,跟你写什么没关系。”

自从薛明翊信里让他练字,他最近就跟着顾孟昭学呢。

小岭:“妈,你找顾知青问,他肯定知道。”

林苏叶不想问顾孟昭,不好意思,而且不好解释,她就问大军。

她大儿子聪明着呢。

大军指了指墙上的画:“你看那几个抓革命促生产,能看出来谁写的?”

林苏叶瞅瞅,那是印刷的,笔划都是直的,就连撇捺也没有弯曲。

她摇摇头。

大军就给她讲什么是印刷体,尤其外面墙上刷的白灰字,直来直去,真的看不出笔迹。

林苏叶眼前一亮,可解决大问题!

她笑道:“大儿子真聪明,谢谢。”

大军状若无意地问:“妈,你要干什么?“

林苏叶:“我想学,以后说不定大队也让我帮忙刷字呢,多光荣,还给工分呢!”

小岭就哈哈嘲笑,“妈,你可别做梦……啊!”

不等说完,就被大军踢了一脚,他赶紧趴下继续涂抹自己的作业。

小岭被哥哥打,薛老婆子不说大军,却埋怨林苏叶,帮着小岭笑话,“认识几个字了啊,就想当文化人儿呢。”

林苏叶:“你别躲,咱家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了学识字。”

薛老婆子如同被人扎住气嗓管一样,顿时不吭声了。

接下来几天林苏叶不去陪读,而是在家琢磨墙外刷的白灰字,模仿那个字体,摸索出门道就狂练。

她拿直板隔着一笔笔画,一遍画不好就两遍。

反复琢磨,反复练习。

她怕林婉丽突然出现,还准备了布条和夹板,随时装断腿人士。

这么日夜苦练几天,她就写得像模像样。

她熬夜写好了匿名信,第二天坐车去余吴县寄信,去之前还告诉薛老婆子如果林婉丽来就说自己腿断去县医院看腿,如果没来就不用管。

薛老婆子已经被她忽悠麻了,她说什么是什么。

让林苏叶惊讶的是她寄信回来林婉丽也没来,这就怪了!

林婉丽这是放弃挑唆她了?

且说林婉丽这些天一直在家里焦急地等待。

从林苏叶坐上客车的那一刻起,林婉丽就激动得跟三伏天吃了冰棍儿一样舒爽。

她一天天算着林苏叶到部队了,林苏叶就见到薛明翊了,林苏叶被薛明翊嫌弃了,林苏叶找林婉晴了,她俩打起来,闹得部队都看笑话,闹得领导呵斥他们……

她等着林婉晴给她电话诉苦,结果一天两天,左等不来,右等没信。

难不成是要给自己写信?

等了几天,她再也等不及,就给林婉晴挂了个电话,结果胡成鑫再度病重住院,林婉晴根本没空和她闲聊,说两句话就挂了。

至于林苏叶的事儿,林婉晴一个字都没说。

林苏叶到底去闹了没?闹到什么程度?难道因为胡成鑫病重,她不敢闹?还是被薛明翊给摁住了?

林婉丽急得挠心挠肺,便请假第二天一早从余吴县骑车往薛家屯赶。

她多年不孕,隔三差五就去看老中医、找偏方治疗,所以时常请假。

因为工作岗位不要紧,本来就是安插家属的闲差,所以也没人管她。

从余吴县到薛家屯五十里左右,有公路有乡间土路,春天地面化冻松软,有些路段很难骑车。

林婉丽费劲巴拉地骑了半天,快晌天才到薛家屯,她直接去林苏叶家,恰好在街口碰到薛老婆子带着莎莎看俩老婆子编筐子。

她试探道:“大娘,我姐回来了吗?”

薛老婆子看到林婉丽,虽然不是很喜欢,可总归是亲戚不能丢面子,下意识就拿出热情的态度,“在家呢。”

在家?

林婉丽急了:“干啥呢?”

薛老婆子刚想说林苏叶抽风在家里学字典呢,话到嘴边想起林苏叶说腿断了,硬生生改口:“养腿呢。”

林婉丽:“发生什么事儿啦?”

薛老婆子便语焉不详地说了一下林苏叶摔跤的事儿,让她自己去问。

林婉丽急哄哄地就往林苏叶家冲,进门就喊:“姐,你腿怎么啦?”

听见林婉丽的声音林苏叶就不紧不慢地把板子缠在自己腿上,一边缠一边哭,“婉丽啊,你来得正好,我可真命苦啊。在城里换车的时候被人掏了包,钱和票都被偷了,又遇到张蜜蜜个扫把星,给我丧得被人推倒摔断腿啊——”

林婉丽听得直发蒙,这是怎么回事?林苏叶压根儿没去?

原本的舒爽、期待、焦急,在这一刻悉数化为了浓浓的失望,那种失落的打击,让她高涨的情绪砰地荡到谷底,感觉自己要郁闷死。

她浑身的精气神仿佛被人抽走似的,满怀丧气地进了屋。

林苏叶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婉丽啊,你可救救我吧,我腿不方便,在炕上躺这些天也没个人伺候。都没钱去医院啊,婉丽,你可不能不管姐,你再借姐一些救命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