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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五点四十三分,陆长风又在那劈柴。

容岚已经醒来了,在厨房煮面条,再和点面做点饼在路上吃。

从这儿到老家车程也就三四个小时,但是老家那山路崎岖的,爬两步肚子就空了。

太费劲了。

苏定邦哈欠连天坐在灶前烧火,他搓搓脑袋,闷声闷气道:“岚岚,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勤得过头了?”

他当年去老丈人家可没这么能折腾,一大早就在那舞。

“是你以前太懒了。”容岚凉凉地觑他一眼:“第一天帮我爸收药材碾药材, 第二天九点还没醒。”

“这不怪我啊。”苏定邦给自己找补:“房间里一股中药味,是不是点了安神香?”

容岚白他一眼,懒得再搭话。

早饭是吃汤面和酥油饼,陆长风从到这儿来就没掩饰过自己的食量,他的碗是最大的海碗。

“真能吃啊。”苏策每次跟他吃饭,都忍不住感慨。

部队里训练量大,所以能吃的很多,以前他觉得自己的饭量算是首屈一指的了,现在跟陆长风这么一比,还真是略逊一筹。

他吃两碗,陆长风吃三碗。

这三个人凑一堆,一锅面几乎都进了他们的肚子,苏定邦看得是直叹气:“我年轻的时候也能这么吃,不过那个时候家里没粮食,只能去山上掏点野果。”

当时都缺吃的,老家后面那片大山都快被薅光了,有些野果也不管酸不酸涩不涩,往肚子里填了就是自己的。

“你们幸好是进了部队,不然谁家孩子能这么吃啊。”

农村都是按人头分口粮,其余的就得看工分了,城里倒是有供应粮,一个成年人一个月也就二十八斤,除非你工种不同,是重劳力,粮本上才能多分一点。

苏策一边“嗯嗯”应声,一边吃面,心里不以为意。

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被你骗走了,多吃两碗面怎么了。

陆长风是不管这些,锅里有富余的他就多吃一些,没有就少吃一点。

苏娉始终细嚼慢咽,咬饼的时候也是小口小口,跟旁边的陆长风对比十分强烈。

容岚看着这容貌相当性格却南辕北辙的两个孩子,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就怕以后在一起过日子这饮食习惯处不来。

口味倒是没什么,部队里都是大锅饭,炊事班天南海北的都有,口味杂。

一个厨房炒出来的菜,这锅咸那锅可能就是甜的。

当兵的酸甜苦辣咸都能吃。

苏娉察觉到妈妈的目光,她疑惑望过去。

小姑娘圆眼杏腮,巴掌大的脸白皙精致,因为不解,桃花眼有些许茫然。

容岚冲她轻轻摇头,收敛神色:“没事,吃吧。”

吃完早饭是七点过十分,一家人浩浩荡荡拎着行李去军区外坐客车了。

除了昨天随身携带交给苏娉的钱,陆长风行李袋里还有一些,他上了车打票,把一家六口的钱全部付了。

细节见人品,容岚心里暗自点头。

到目前为止,这孩子的言行举止没有让她有丝毫不满的地方在。

容岚跟苏定邦一起坐,苏策挨着呆头鹅弟弟,打完票的陆长风长腿一跨,自然而然就往小姑娘旁边走。

苏策“哎”了一声,眼见他屁股坐下来,刚要起身跟他换个位置,手里就多了十块钱。

陆长风稳稳当当坐在小姑娘旁边,斜眼问:“怎么了哥哥。”

坐在他们身后的苏策把钱揣回兜里:“没事,就是问你们要不要把车窗关上,这大冷天别冻着我妹妹。”

陆长风转头一看,挨着车窗坐的小姑娘发丝被风吹起,他抬手,稍微用力,车窗严丝合缝被拉上。

苏娉垂眸,男人横着的胳膊就在眼前,他穿的是黑色的长风衣,因为动作,衣袖往上走,露出半截衬衣袖口。

男人结实的腕骨上戴着一块银色的表,看起来跟沈元白的有些像。

她好奇问:“你跟哥哥的手表是一起买的吗?”

“团部统一买的,”陆长风见她盯着自己的腕表,收回手,摘下来给她:“反正我跟你哥的工资是同时扣的。”

团部作战指挥官人手一块。

苏娉点点头,手表沉甸甸的压在掌心,没有想象中冰冷的金属触感,而是男人温热的体温。

她敛眸看了一阵,然后说:“伸手。”

陆长风略微挑眉,伸出右手。

手表搭在他腕骨上,她捏着表带,仔细将手表扣好。

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温热的肌肤,陆长风揶揄地望着她。

眼底明明白白四个大字——

占我便宜?

苏娉无语,缩回手,转头看着窗外,嘴角却是上扬的。

“欸,”陆长风略微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阿软,偷着笑什么?想碰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啊。”

“我就在这里,你随便摸。”说着,还把手伸出去。

因为是附在耳边低声的呢喃,身后的苏策只能看到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在外面注意点啊。”苏策不满道:“我这个当哥的还坐在这儿呢。”

苏驭应声:“还有我。”

陆长风瞥见小姑娘殷红的耳尖,他笑了笑,慢悠悠转身。

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苏策道:“多少钱都不好使!”

“我只要二十。”苏驭摸着脑袋嘿嘿笑。

“你个呆头鹅!!!”苏策直接一个爆栗过去。

陆长风笑声愉悦,趴在座椅背上看兄弟相残。

狭长的凤眼里盛满笑意。

因为容岚晕车,苏定邦和她坐在前面,低声商量道:“媳妇儿啊,咱们得去粮站换点粮食回去吧。”

“你自己看着办。”容岚随意道:“这种事你不是做得轻车熟路了吗?还问我干嘛。”

苏定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今天是一九七五年,二月一号。

农历腊月二十一。

苏老太太接到儿子从军区发来的电报,知道他们要回来,提前在家备菜。

虽然想到苏娉那个病秧子心里还是不舒服,但听说她带了个对象回来,总得提点什么东西来吧。

眼瞅着就是年关,到时候亲戚过来拜年,摆在那儿,别提多有面了。

哪个亲戚不说她家过得好?大儿子是国营厂工人,二儿子部队当大官,小儿子在研究所。

两个孙子也能耐,都当了兵,孙女都上了工农兵大学,小孙子今年刚读完五年级,翻年就是小升初。

只不过别人以为她手头宽裕,经常有亲戚过来借钱借票打秋风,实则大儿子的钱被大儿媳卡住了,二儿子除了每个月寄的十五块钱也没有多的,除非他回来偷偷给塞一点。

小儿子也是逢年过节回来一趟给三瓜两枣,问他钱哪去了,说做科研没那么高的工资,老太太不信。

她觉得小儿子看起来沉默寡言,实则心眼最多,跟她也不亲。

老太太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一直没用,她过惯了苦日子习惯了抠搜,打算以后给孙子们娶孙媳妇用。

瞄了眼默不作声坐在灶台前的徐秀,她握着锅铲,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

“老伴儿。”苏老爷子手里提着肉回来,放在案板上:“老二他们一家子要回来了,你把这些肉都煮了。”

今天村里分猪肉,按人头各分半斤,苏家只分到两斤。

除了他跟老太太还有徐秀苏朗母子俩,其余人没在队上出工,没份。

“腌一下挂厨房上面熏着不行?”老太太剜他一眼:“有多少吃多少,留不到天明。”

“现在什么时候,这么能嚯嚯了,你是忘了以前大半年吃不上肉的时候?”

她抢过案板上的猪肉,把肥肉都剔下来炼油。

苏老爷子向来耳根子软,怕媳妇,这是老毛病了。

别人家媳妇都是嫁进来就老老实实听婆婆的话,苏老太太偏不,她刚嫁到苏家,就直接把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的婆婆给打了。

是真的动手。

他永远忘不了新婚第一天,老娘让儿媳妇等全家人吃完饭再吃,还让她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挑水,把家里人的衣服都给洗了。

苏家人挺多,他有五六个兄弟。

老太太可不惯着这毛病,第二天直接抱着衣服都扔臭水沟里,然后跟急眼的婆婆干上架了。

后来两根棍子都打在他身上,一个怪他娶了这么个悍妇,一个怪他有这么个缺德的娘。

苏老爷子这辈子唯二两个不敢招惹的,除了老娘就是媳妇。

媳妇嫁过来没两个月就提着刀逼他分家,他屁都不敢放一个,立马跟老娘说了。

老娘也怕这夜叉,如释重负让他们分出去了。

也是因为这,和兄弟们关系都不咸不淡,而且分家的时候碗筷都争个没休,撕破了脸,很少往来。

倒是后来家里几个孩子都出息了,这几个兄弟又过来走动。

苏老太太自然是爱搭不理,没个好脸色。

苏老爷子就是个老好人,但也得看媳妇的脸色,只要她一个眼神,乖乖跟着走。

徐秀见公公耷拉着脑袋,帮婆婆洗菜磨刀,她心里十分鄙夷。

苏定邦去粮站买了一百斤大米,陆长风他们在副食品店买了些糕点和瓜子花生还有糖果。

瓜子花生平时很难买,只有过年才会限量销售。

买了五瓶水果罐头,两瓶麦乳精,再去割了五斤肥肥的五花肉,加上从家里带来的红糖和两瓶茅台酒,也就差不多了。

这些东西和拿去苏家和沈家的相比不值一提,但苏策连声“啧”道:“我奶奶要是看见这么些东西,得把你当亲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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