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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的气氛很是微妙。

尽管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可苏夫人那始终带着恨意的眼神营造出了一副随时可能会打起来的架势。

“想说什么?”

相比于妻子的愤恨,苏老大自始至终表现的都很平静。

他给天龙法师倒上酒水,手中的剑也立在一旁,看起来完全不打算防备对方了。

“苏施主身为天庭组织的一员,可否还记得花葬这个人。”

天龙法师开门见山。

苏老大端着酒杯的动作蓦然一滞,眼中迸出刺刃般的精芒直盯着僧人,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情绪,点了点头道:“当然知道,她曾经是天庭组织的第二号杀手,仅次于老阴冥王。”

“那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天龙法师又问。

苏老大想了想,摇头道:“不是很清楚,不过据组织内的传闻,应该是跟我一样有了新生活。”

“她确实是有了喜欢的男人,组建了新的家庭。”

“看来你对她很了解?”

“有过几面之缘,介于熟人与陌生人之间。”和尚轻声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认识,但不熟。

苏老大目光变得极是古怪,咽下略显辛辣的酒水后说道:“这么说来,你们之间曾经存在过交易。”

天庭组织的成员从来不会与外人结识。

除了交易。

天龙法师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陈旧的念珠,低垂承认:“确实存在过交易,可惜……被她给骗了。”

“哦?”

闻言,不仅苏老大惊诧,就连苏夫人也感觉很不可思议。

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和尚别看一副慈目老实模样,但心思狡敏比任何人都胜三分。

典型的老狐狸。

尤其对方还拥有‘佛窥天心’的高级术法,能骗过他,足以说明那个名号为‘花葬’的女人不简单。

苏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讽机会,冷笑道:“没想到连大名鼎鼎的大威寺天龙法师也会有被坑的时候,看来佛祖还是开了眼,到底是六根不净。”

“道行在深也终究是人,难免有利益熏心而迷智的时候。”

天龙法师很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失败。

利益熏心?

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这话,倒也不奇怪,可对方是佛界至高一辈的圣人,追求无欲戒嗔之道,竟然也会因为追求利益而迷失心智,妥妥给自己降逼格。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心念一同。

这和尚自揭伤疤,看来确实没有要对他们出手的意思。

苏巧儿扑哧一笑,娇声道:“大和尚,你该不会是因为美色才被对方给骗了吧。”

“巧儿!”

苏夫人美眸横瞪过去,后者一吐丁香小舌,不再说话。

苏老大问道:“你特意从我口中询问花葬这个人,是为了什么?”

“贫僧想确定,花葬是否真的死了。”

天龙法师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仿佛都蕴含着特殊的力量,刨根内心的重视。

苏老大怔了怔,道:“的确死了,你对天庭组织应该也算了解,如果有新的杀手补缺上来,就说明有组织人员死了,这是公开的秘密。”

“贫僧只是……觉得她可能还活着。”

“不可能,天庭组织幕后的主人是不会允许被轻易欺骗的,一定是确认了花葬死亡后才招收新人。而且花葬死亡后,招收的新人是红竹儿。”

苏老大摇着头。

天庭组织成立了这么久,从来都是以死亡补缺的方式来维持运转。

从来没出过任何岔子。

天庭组织幕后的主人就像是一个神,任何成员耍花招都无法逃过他的慧眼。

见天龙法师沉默,苏老大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才会怀疑花葬死亡的真实性?”

天龙法师仿佛陷入回忆里,喃喃说着:“贫僧以前也以为她死了,直到意识到被她骗了后,才怀疑她其实还活着。这么多年贫僧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却似乎越来越远。”

“她究竟骗了你什么?”

苏夫人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这个涉及到个人秘密的答案天龙法师却并没有选择隐瞒,只是略一考虑后,缓缓陈述道:“二十一年,贫僧与天庭组织幕后的人做了一笔交易,帮贫僧得到许贵妃所生的孩子。”

什么!?

如此爆炸性的信息将在场苏氏一家三口全都震惊住了。

竟然连天龙法师也参与了当年太子一案。

“你为什么要得到许贵妃的孩子?”

苏夫人不解?

按理来说,天龙法师并不是一个追求权势之人,与朝廷也无恩怨纠葛。

如果有谁最不可能参与太子案件,那就是他了。

天龙法师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粗糙的拇指缓缓转动着佛珠说道:“当时天庭组织成功了,由上任阴冥王与花葬联手从秦锦儿手中,得到了太子。

可中途老阴冥王突然叛变,没有将太子交给组织,于是天庭组织派出其他人追捕。”

苏老大眯起眼睛:“确实是这样,当时组织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追捕阴冥王,但没有说具体原因,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天龙法师缓缓点头:“老阴冥王死后,太子落在了他的徒弟手中,这位徒弟倒也厉害,一路凶险逃脱出来,让人难以寻到她的真正踪迹,如大海捞针。

后来贫僧单独找到了花葬,又与她做了一比交易,让她去寻找太子。

因为老阴冥王与花葬关系很亲近,毕竟都是师出于观山院的同一个师父,以花葬的能力必定可以找到老阴冥王的徒弟。

事实证明贫僧赌对了。

花葬耗费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许贵妃的孩子,并把孩子交给了贫僧。只是那时候,交给贫僧的孩子是个女婴。”

“女婴?不应该是太子吗?”苏夫人听着一头雾水。

天龙法师苦笑:“那时候没几个人知道许贵妃所生的究竟是男是女,只知晓是一个痴傻的婴儿。再加上当时形势有些紧急,贫僧倒也没多想,便误以为那女婴是许贵妃的孩子。”

“明白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苏夫人神情一派恍然。“当年你带到洪家的那个‘太子’,其实就是葬花给你的女婴。”

天龙法师点头:“正是。”

“那时候你知道不知道孩子是否是许贵妃的?”

“有怀疑,但不确定。”

“不,你其实已经知道孩子是假的了。”

苏夫人目光冷冽,猛地站起身来,熊熊怒火让她身躯不住颤抖。“你为了甩掉手中的烫手山芋,故意将其留在洪家,让洪家遭受灭门之祸,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天龙法师平静看着她:“可最终洪家的灭门惨案与贫僧并无太大关系,这个案子的真相陈牧已经调查清楚了,不是吗?”

苏夫人语塞,用力咬了咬唇,愤愤坐回了椅子说道:“可你的动机依旧很恶毒!”

天龙法师没有与对方反驳,看向苏老大说道:“在天庭组织的这些成员里,你现在应该是最老的那个成员了,你认为花葬如果要躲藏,会藏在那里?”

“我不知道。”

苏老大轻轻掐了掐眉心,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为力。“我还是认为她死了,除非天庭组织的幕后主人故意将她藏起来。”

天龙法师定定注视着他,深褐色的瞳孔好似幽冥里燃起的灯,欲要照透对方的心思。

片刻后,他淡然一笑,抬手行礼:“既如此,贫僧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时苏夫人忽然问道:“你还是没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要得到许贵妃的孩子?想要拿他做什么?”

“为了验证一些事情。”

天龙法师回答含糊不清,起身临走时看向苏巧儿。

“当年贫僧是从双鱼王后那里得到的双鱼玉佩,成功剥离了小萝身上的妖性。若有机会,不妨你们也去找王后试一试。”

目送着和尚走出酒馆,苏夫人喃喃道:“这和尚秘密挺多的,跟双鱼国王后都认识。”

见丈夫只是默默喝酒,苏夫人皱眉:“你真不知道花葬藏在哪里?如果这和尚说的是真的,那么真正的太子可能还在花葬那里。”

苏老大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

当红竹儿看到嘴角淌血、衣衫破损的陈牧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回来后,不禁大吃了一惊,以为对方在外探查时出现了意外。

不过再看到跟在身后黑着脸的曼迦叶,以及被撕裂的衣襟,女人表情瞬然古怪。

好家伙,陈牧这货够爷们。

硬!

红竹儿秀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忍着笑意问两人:“有什么发现没?找到国王的住所了吗?”

曼迦叶没吭声,径直走进隔间。

陈牧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太失败了,今晚是我脑子进水了,必须吸取教训。”

红竹儿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男人唇角的血迹,望着对方嘴唇上深深的血痕,同情道:“急什么,是你锅里的你终归是你的,迦叶那丫头虽然表面很开朗,但最讨厌别人胁迫她。”

“我就想另辟蹊径,看能不能有所进展。”

“那你确实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红竹儿身子贴近了一些,樱色的唇凑到男人耳畔小声说道。“追求女人,得有耐心。”

闻着面前女人身上传来的馨芳体香,陈牧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将两人的距离推开,淡淡道:“国王的住所我已经找到了,直觉有高手隐伏看守,得慢慢调查。”

“要不明天我跟你去吧。”红竹儿提议。

陈牧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有法宝帮忙隐匿气息,不会有大问题的,你们只需好好伪装自己,掩人耳目就行了。”

“那位……可不会让你单独涉险啊。”

红竹儿朝着隔间努了努嘴唇。

陈牧笑道:“放心吧,今晚这么一折腾,明天她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红竹儿心头一动,用颇为怪异的眼神盯着男人:“你今晚突然对她这样,该不会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