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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百姓们开始了新一年的耕作之事,翻土播种。

船司空县郊外,一群农民正在卖力的耕作者,有年轻人卷起了裳,光着脚走在土地上,手里拿着犁,一头老牛不慌不忙的走在他的前头,远处还有几个忙碌的人,都是他的家人,忙到了中午,烈阳高高挂起,一家人方才聚集在树荫边,吃着饼,大口喝着水。

在此刻,从道路上走来了一众行人。

他们都骑着骏马,顿时就引起了这些农民的注意。

年轻人还好,只是探出脖子来看,老人却是警觉的起身,拄着手里的农具,身为老秦人,数十年的操练和纪律几乎融入在骨子里,几乎是看到生人的那一刻,就起了身。

毕竟,按着秦国的律法,若是看到生人,就必须要将这个人的情况禀告给当地的亭长,若是不及时报告,这个生人又犯了罪,那么这一路上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要连坐。

这就让老秦人对陌生的面孔有着极大的抵触。

可是,当看到那一群人鲜衣怒马,还有甲士跟随的时候,老人就即刻低下了头。

对高爵位的惊惧同样融入在他们的骨子里。

为首的那位,骑着白色骏马,身材极其高大,任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声好壮士。

这位壮士也注意到了路边的农民,伸了伸手,跟随着他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壮士翻身下马,将绳交给一旁的年轻人,又拉着一个孩子,就朝着耕地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几个农民赶忙起身拜见。

老人走上前,以浓郁的秦地口音问道:“客有什么吩咐呢?”

壮汉咧嘴笑了起来,示意众人坐下来。

“你们都是船司空县人?船司空县哪里的?”

“正是……我们是郑阳里的农户,从这条路走一里便能赶到……”

老人说着,又急忙拿出了自己的验,籍拿递给壮汉来看,壮汉接过,仔细看了几眼,随后递给了他。

“这头牛是你们自己家的?”

“并非如此。”

“乃是里中所借,凭证我这里也有……”

看着老人不安的模样,刘长挥了挥手,说道:“老丈不必惊恐,我乃是舞阳侯樊伉,这是我的儿子樊安!”

周围的那些农民听到这句话,却更加的恭敬,他们或许不知道舞阳侯是谁,可他们知道了面前这位是个侯,这就足够了,老人还是有些见识的,在得知面前这位的身份之后,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喜色。

“我曾有幸跟随您的阿父作战,在军中担任车左……您与将军一般威武雄壮!”

“哈哈哈,我虽雄壮,却远不如当今圣天子啊,当今圣天子那才是雄壮啊,生死虎豹,有万夫不挡之勇,天下无人能敌,就是舞……就是我阿父,也不是他的对手!”

听着“樊伉”的吹嘘,一旁的“樊安”只是翻了个白眼。

这位樊伉,当然就是刘长。

刘长一番话,就取得了这些人的信任,倒不是因为这些人好骗,只是因为刘长有着身份证明,同时大概也没有人敢在司隶地区冒充舞阳侯,除非他的地位比舞阳侯还要高……

老人也笑呵呵的恭维了起来,“早听闻圣天子乃是雄壮猛士,只是舞阳侯战战先登,亲斩最多,圣天子怕是不如他啊。”

这个先登,就是在攻城时第一个冲上城墙。按着秦国的律法,你若是能第一个登上城墙,还活着回来,就是一个人头都没砍,也能直接给你升三级的,何况,樊哙这个登城狂人在最先登城的同时还能亲手看下三四十个人头,有时候一个人冲的太快了,直接一个人俘虏一百来人,这可是攻城战啊!!!

因此,汉军都对樊哙的武力有着极大的自信。

在楚汉战争里,论武力,那位一战独自斩杀了数百人的项羽显然是天花板,属于此时的武力天花板,甚至可能是全华夏的天花板,在正史里能一个人砍好几百个,一个人拿下一座城的,好像就只有这么一位了,这战绩属实比很多演绎还要离谱。

而樊哙大概就是第一梯队了,紧跟其后,就如同曹参与韩信一般,紧随其后,却还是差了那么一步。

不然,以项羽那般狂傲的性格,也不至于见到樊哙之后,称一声壮士,还给酒给肉,还听进去了樊哙的劝谏,让他坐下来,他对刘邦都没这么客气,这大概就是过度练肌肉会吸引同性吧。

刘长此刻也没有跟老人反驳,只是笑呵呵的听老人讲述高皇帝当初在老秦人里招募士卒,去打项羽的事情。

“那箭矢跟雨点一样啊,我们都害怕的不敢前进,手里的盾都要裂了,舞阳侯大呵了一声,顶着那箭雨就冲了上去,我当时吓得闭上了双眼,跟在他身后就开始冲了……”

刘长听着这些先登战绩,不由得摇着头,心里无限感慨,阿父麾下都是狠人。在两汉时期,战战先登的,喜欢亲自动手砍人的,汉初有个樊哙,汉末有个乐进,这两位一高一矮,却都是先登狂魔。

“那您也是先登啊……为什么爵位不高呢?”

“受了伤,腿脚不便,就未能参与后来的战事……”

刘长跟他们交谈了许久,又令人拿出了吃的,邀请他们一起来吃,很快,刘长就跟这些人很熟悉了,吃饱喝足之后,刘长方才笑着说道:“我其实是有事想要请求老丈来帮忙的。”

“舞阳侯请吩咐!”

老人起身就要行礼,却被刘长拦下来。

刘长指着一旁的半大孩子,说道:“这是我的嫡子安。”

“自幼顽劣,不服管教,惹是生非,纠结了一批勋贵子弟,在长安无恶不作!”

“我准备让他在这里住半年的时日,让他也尝尝这底层之苦!”

听到这句话,不只是刘安,就是站在身后默不作声的张孟和吕禄都忍不住了。

“不可啊!!!”

几个人同时出声,那老人却没有忙着拒绝,只是打量着那孩子。

刘安在前不久,犯了一件错。

这过错并不大,其实就是在曹姝教训他的时候,他忍不住顶嘴抬杠,不过,这属于老刘家祖传的,都喜欢这么抬杠,直到大汉灭亡的时候,一群宗室不也是整天抬杠吗?

可刘长却抓着他这个过错不放,将他带出了长安。

如今这意思,是要流放自己吗???

“阿父!!您不能什么都跟秦王学啊!!”

“我岂能被流放!!”

“为何不能?!”

“生长与妇人之手,不知民间疾苦,整日夸夸其谈,就是要让你尝尝这苦头!”

“我要见大母!”

“别说是你大母,就是你大父现在爬出来劝我,我都要将你留在这里!”

看到如此倔强的阿父,刘安顿时就明白,这厮是来真的了。

而吕禄却忍不住说道:“陛……安并非是对生母无礼,只是嘀咕了几句而已,若是您就要对他进行如此苛刻的惩罚,那岂不是要让安背负上不孝的罪名?这让他以后如何能服众?如何能办事?”

“名声不好就不能办事?我怎么就能办?!”

刘长不悦的说道:“若不是看他年纪小,我就暂且废了他的爵位,将他赶出去,任由他在外头自生自灭三年,然后再带过来了,就是年纪小,才给他安排了人家!”

张孟向来是话少的,只干实事。

作为太后派的一员,他此刻也忍不住开口说道:“可安毕竟年轻啊,若是让他留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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