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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您怎么在这里?”

刘勃急忙行礼拜见,他身后那些人也纷纷行礼拜见,吕种看到他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他迟疑了片刻,“你怎么在这里?来,进来吧。”

他拉着刘勃走进了院内,那老人也没想到他们相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张不疑看着自家女婿,因为早就知道了他要外出游学的事情,心里也并不惊讶,只是平静的让他坐在一旁,而跟随刘勃走进来的,还七八个壮汉,这些人此刻都警惕的看着这些骑士们,神色有些不安,张不疑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口询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刘勃笑着回答道:“丈人,这些都是心向儒家的士子们,过去他们没有机会来学习圣人的道理,不小心误入歧途,在遇到我之后,被我所说服,都表示愿意跟着我一同游学,一同学习圣人的道理,因此我就将他们留在了身边。”

张不疑看向这些人,发现他们都是些模样凶恶,衣衫褴褛,甚至有剃发的,怎么看都像是强盗,不像是求学的士子。

他问道:“你们都是跟着他来求学的?”

这些人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对,对,对,我们仰慕圣人文章……”

就在二十天前,他们还是些需要圣人恩泽的贼寇,跟着他们的老大哥在河水附近打劫商贾,那天他们遇到了孤身一人的刘勃,原先他们看到对方的身材,就不愿意去招惹的,奈何,他们已经六十多天没有生意,实在无奈,趁着自己人多,就围攻了上来,不成想,这家伙一点都不害怕,居然准备以圣人的文章来说服他们,想要教化他们。

听到这话,他们的领头大哥当场笑得肚子疼。

圣人文章?狗屁文章!

本以为是个豪杰,没想到是这般腐儒,那就不必害怕了。

于是乎,这位领头大哥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对方的面前,让他用圣人文章来说服自己。

刘勃尝试着用各种道理来说服对方,可领头大哥却各种羞辱他,就是不领情,直到刘勃说了一个多时辰,那领头大哥觉得玩够了,直接要动手。

然后,他就被一发强弩给贯穿了。

又有四五个人冲上来为大哥报仇,只见剑光闪烁,那些人都丢了脑袋。

刘勃就将其余那些盗贼拉过来继续讲道理,这次,这些盗贼们都听进去了,圣人的道理果然是天大的道理啊!说的太有道理了!!

他们当即洗心革面,成为了儒家的忠实门徒,决定跟随在刘勃的身边,跟着他一同去求学。

刘勃很开心的说起了自己成功教化贼寇,让他们走上正途的事情,他说道:“老师果然没有骗我,这圣人的文章,是可以让作恶的人开始行善的,教化之能,莫有能如我儒家这般的。”

那几个盗贼深以为然,不断的点着头。

张不疑和吕种沉默了许久,吕种看向了张不疑,示意了下自己的佩剑,张不疑却轻轻摇了摇头。

他冷笑着,一脸不屑的说道:“何其天真啊,你觉得这些人是服了你的那些大道理?他们只是害怕你的勇武而已,只要找到机会,他们就会逃跑,甚至可能会在你睡觉的时候谋害你,想要杀你,机会实在太多,像这般行凶作恶的低贱之人,哪里配学习儒家的道理呢?也就骗骗你这样的孩子罢了,还是让骑士们将他们全部诛杀吧,免得给你招来祸患……”

那些盗贼们脸色大变,拔出了腰间的剑。

刘勃一愣,随即愤怒的站起身来,“丈人,怎么能这么说呢?儒家有教无类,不会因为身份而轻视他人,我已经询问过,他们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成为那人的帮凶,也不曾杀人,如今更是真心愿意跟着我学习道理,将来做出一些贡献,将功赎罪,我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好友,没有提防的心思,他们又怎么会谋害我呢?圣人向来是不滥杀的,是要教化的,不教而诛,何以称仁?!”

那些盗贼的脸更是赤红,有人愤怒的将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此人既然是君的长辈,请君莫要因为我们而与他顶撞,我们就死在此处,自证清白就是,可恨遇到君的时候实在太晚,没有机会,不能为您效力了!!”

他说着,猛地用力,刘勃眼疾手快,直接夺走了他的佩剑。

随即看向了张不疑,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向来以为您是有智慧的长者,岂能是非不分?人总有犯错的时候,能改正自己的过错,正视自己的过错的,才能成为真正的贤人……岂能因为他们曾从贼,就如此对待呢?这些都是义士,不该就这样死在这里!”

张不疑冷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自为之吧!我们走!”

他领着众人,一声不吭的离开了这里,吕种还想说些什么,此刻也是无奈的跺脚,跟着张不疑离开了此处。

那些盗贼都站在刘勃的身后,有人喃喃道:“君真的要带着我们学习道理吗?”

刘勃转过头来,惊讶的问道:“你们不愿意学习吗?”

那些人顿时跪在了刘勃的面前,“愿跟随在您的身边,学习圣人的道理,万死不辞!!”

众人再次纵马狂奔而去,吕种有些不满的说道:“方才就该杀了那些盗贼的,勃多危险啊,若是他们有了歹意,夜里行刺……”

张不疑轻飘飘的说道:“绣衣。”

“嗯??”

“会有绣衣盯着他,不会让他出事的。”

“您怎么知道??”

张不疑没有回答,大概也是不屑于回答,吕种沉思了片刻,方才惊讶的说道:“你是故意说那些话,好让勃来收复那些人??”

张不疑依旧没有回答,纵马朝着内史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们中途换了船,来到渭水码头的时候,早已有官吏前来迎接。

来迎接他们的乃是城门校尉吕产。

吕种急忙上前行礼拜见,张不疑却是话都不说,直接上了马,朝着远处就冲出去了,吕种满脸的苦涩,看着一旁的兄长,说道:“我这次惹出了大祸,怕是要被丢去服徭役了……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都怪禄非要给我写信……这下可好,他跟御史打起来,陛下还能饶了我吗?”

“打起来??这你就不必担心了。”

吕产抚摸着胡须,“据我所知,张相极其不善武艺……我觉得他可能连赐都打不过……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赐在陇西独自干掉了一位县尉,陛下这几天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你不要担心,张左相顶多就是骂几句,吴王自幼操练剑法,对付十个张相都足够了……”

吕种松了口气,“可就是骂起来,我怕也逃不开惩罚了,对了,我在来的时候还遇到了勃,说来有趣,他居然顶着我的名字……看到我的时候,他羞愧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吕产顿时警觉,他看着面前的吕种,眼神逐渐变得怜悯。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是长叹了一声。

“唉……为什么就盯着我们吕家人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