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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企图和海神构建联系,从他那里获得力量时,

他的心绪,

他的思想,

自然而然地开始和你达成了一定的共鸣。

一个是修行存在好多个甲子的妖,

一个是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

到底谁能影响谁多一点,

其实真的不用去猜了。

许清朗有些生硬地继续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是他曾经最温暖的回忆,

但眼下,

他心底却有着一种想要将这里所有的一切杂碎毁掉的冲动。

心底有声音,

在不断地呼唤着他,

脑海中,

自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辛酸画面开始像是幻灯片似地不停地来回刷着,

它在否定自己的过去,

它在批判自己的现在,

它在篡改自己的未来,

它,

在将自己同化!

有些慌,

却不知所措。

许清朗找到了手机,他想打电话,但手机刚刚拿到手里,却又猛地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

手机,

四分五裂,

“啊啊啊啊!!!!”

许清朗抱着头,

蹲在地上,

一个男人,一个茫然的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一个畏惧的男人……

不知道蹲了多久,

许清朗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好压抑,

待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

他感到无法呼吸,

甚至连这坚硬的地面,都让他很反感很排斥。

他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

自己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又或者,

所谓的成功,其实也是一种失败?

许清朗的那位师傅,本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物,他极端,他疯狂,他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不是那一晚,他遇上了唤醒赢勾的周老板,

书屋的所有人,都会被他所净化杀光。

这种疯子留下的道统,

其实也是一脉相承,

许清朗自学,钻研,其实到头来,似乎是和他所最痛恨的师傅,走上的,是同一条路。

或许,

不久之后,

这个世界,将不再有许清朗,

而是多出了一只属于海神的白手套。

许清朗的结局,

很可能和那位死在他怀里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在大海上,

哪怕是经验最为丰富的老船长都可能迷失,

何况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

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面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脚在下一步时会往哪里迈。

“哗啦啦!!!!”

卷帘门被拉开,

许清朗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隔壁早就空置很久的书店,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周泽站在门口,肩膀上围着一条脏毛巾。

叉腰,

喘气,

不耐,

周老板感叹道:

“大扫除,好累啊。”

许清朗站在那里不动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

好熟悉,

他是谁来着?

怎么自己记不起来了?

不对,

他,

我肯定认识,肯定认识!

“老许啊,你回老家探个亲也不喊我,这老店里快一年没人来了,脏得不像样子,都是灰,我刚刚好不容易擦了一遍,可累死我了。”

许清朗下意识地点头,

是啊,

对于一贯喜欢躺在那里晒太阳的他来说,

打扫卫生这件事,

肯定很累的。

许清朗闭上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像是一个宿醉的人,正在慢慢地恢复意识,

好疼,

好痛苦。

“老许啊,我饿了,做点儿吃的吧,老规矩,记账。”

雨停了,

天也快亮了,

周泽干脆从自己的老书店里端出了两个塑料椅子往外一摆,

自己直接坐在了上头。

像是个老爷爷一样,

双手交叉着放在自己胸口,

等待着朝阳升起,

然后摇摇晃晃,

晒太阳。

美滴很,美滴很呐!

“好。”

许清朗咬了咬牙,头好晕,好迷糊,像是刚刚被人拿了榔头,狠狠地砸了一记。

他走回了自己的面馆,走入了后厨,

昨晚买的菜,没用完,电饭锅里还有米饭,但已经冷了。

他大概地看了一下,

然后一边捂着自己疼痛难忍的额头,

一边像是梦游一样,

打开煤气罐,

点火,

倒油,

先是蛋炒饭,

然后又炒了两盘小菜下饭。

做饭的时候,他有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厨房里,整个人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没有倒,却让人的心,一直悬着。

“饭……菜……”

周泽仍然坐在塑料椅子上,

和一年前自己刚刚来到这里时一样,

那时月也摇晃,人也彷徨,

每天就坐在书店里,

很少出门,

也懒得出门,

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对外面的事情,有点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蛋炒饭被端了上来,还有两盘小菜,被放在了第二张塑料板凳上。

筷子、勺子,也递了过来。

周泽拿起筷子,轻轻地搓了搓。

许清朗斜靠在门框边,目光游离,他像是明白了很多,但还有很多不明白。

周泽夹了菜,

送入嘴里,

“呕……”

胸口一阵起伏,

强烈的恶心感袭来,

周泽张嘴,

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

好久好久,自从有彼岸花之后,似乎自己都忘记了昔日被一日三餐的进食所支配的恐惧了。

身边的许清朗皱了皱眉,

自己做的菜,

这么难吃的么?

虽然自己做菜时,确实有点心不在焉,

但真的这么难吃?

“老许啊。”

周泽喊道。

许清朗没回应。

“许娘娘?”

周泽又喊道。

许清朗还是没动。

周泽忍不住了,

拿筷子尾端戳了戳许清朗的腿,

一边深呼吸一边问道:

“有醋么?”

许清朗点点头,

走进去,

拿了一瓶醋出来,

递给了周泽。

周泽记得自己刚回来的那阵子,

每次吃饭,都是半瓶子醋先下去,再趁着胃部一阵痉挛的时候,猛吃几口饭,一日三餐,就是这样对付掉的。

扭开醋瓶盖子,

喝了一大口,

刚准备咽下去时,

忽然直接,

“噗!”

一口的醋,

全都喷了出来。

周泽有些尴尬,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好日子过久了,

真的不适应以前靠醋混饭吃的时光了。

“呵呵。”

旁边,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清朗忽然笑了。

周泽摇摇头,继续看着手中的醋。

心里,

正在天人交战。

忽然间,

一个玻璃杯放在了自己面前,

杯子里是蓝色的液体,

散发着酸味和阵阵甜味,

这味道,

好熟悉,

酸梅汁!

周泽拿起面前的酸梅汁,

看了又看,

抬起头,

看向身边的许清朗,道:

“你还记得啊,店里还有存货啊?不会过期了吧?”

“记得啊。”

许清朗回答道,

这时候,

他眼眸里的青色已经在慢慢褪去,连那分裂的瞳孔,也开始在复原了。

“我以为你都忘了,好久没喝了。”

周泽感慨道。

“我以为是你忘了。”许清朗蹲了一下,用更小的声音道,“我可是一直在酿着。”

周泽把自己身下的塑料板凳抽开,

干脆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对于一个床单每天都恨不得换两次的深度洁癖患者,

做这个举动时,

却显得很自然。

伸手,

拽了拽许清朗的手腕,

“坐下。”

许清朗没动。

周泽又拉了一次,用了点力气,

“坐下嘛。”

许清朗坐了下来,

两个男人,

在天蒙蒙亮的早晨,

一起靠着墙壁面朝马路坐着。

周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借你靠靠?”

许清朗瞥了一眼周泽,道:“可以不恶心了么?”

“我这是还你人情啊。”

周泽笑了,继续道:

“还记得那天,我得知自己是被徐乐那家伙买凶杀死的时候,和之前的你一样,就抱着头,跪在书店柜台后面。

那时候,

你正好走进来,

你做什么来着?

我跟你讲啊,

你他妈很恶心的,居然把我搂进你怀里!

我当时都恶心坏了,我草!”

许清朗仰起头,

他记得那一天。

“我当时就想啊,妈的,以后我也得找个机会,搂你一次,让你体验一把这种强行Gay出来的恶心感。”

说着,

周泽伸手,

很蛮横地搂住了许清朗的肩膀。

“老许啊,老实说,你就踏踏实实做做饭,也挺好的,别听老安瞎扯淡,那货一开始给全书店的人都打鸡血,

结果现在他自个儿反而萎了,

有的吃有的睡,马上就堕落腐化了。”

“他还会回来的,他说过的吧。”

许清朗忽然开口道。

周泽张了张嘴,

他知道许清朗说的是谁,

那个杀了老许父母的……师傅。

没话说了,

周泽干脆喝了一口酸梅汁,

嘶!

好酸,

但,

好爽啊……

“我不想他下次回来时,我还站在你们背后,真的不想。”

许清朗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