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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听似轻快,可许简一却还是听出了几分寂寥。

许简一抬手抱住他,无比心疼地说,“你卖吧。”

她不介意他卖惨,她愿意疼他的。

靳寒舟听了她的话,垂眸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说,“宝宝,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许简一仰头去看他,“嗯?”

靳寒舟抬手扼住她的下颚,低垂的眼眸透着几分许简一看不懂的幽深,“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他滚动喉头,声音变得暗哑,“你这样惯着哥哥,哥哥只会越发的想要欺负你。”

他低头,在她出声前,就以吻封住了她的唇。

他抬手。

捂住了她那双布满爱意心疼的眼睛。

别再用那样的目光地看着他,他会不想做人的。

他会想要欺负她,一直欺负。

就算她哭,也不想放过。

她就像是迷失在沙漠里,干渴已久的人忽然遇上的绿洲,让人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她是解渴的水源,是饱腹的食物,欲是照明前路的光。

是他的,心之所向。

-

从靳寒舟的别墅出来。

程女士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来到了靳风安置那个女人的公寓楼下。

她来得十分凑巧。

她往公寓大楼瞧的时候,靳风的车子正好往里面驶了进去。

程女士亲眼看着西装革履,一张俊美深邃的面孔哪怕经过岁月的沉淀,也没有丝毫老去迹象的靳风从车里走了下来。

靳寒舟长得像靳风,也像程女士。

他的眼睛像程女士,鼻子和嘴巴像靳风。

过去,程女士时常看着靳寒舟发呆。

她想不通,为什么靳风不爱她。

明明是他说长大以后要娶她的。

她信了他的话,奋不顾身地奔向他,可他却爱上了别的女人。

看着不远处被公寓跑出来的女人,挽着手腕往里面走的靳风,程锦绣眼眶微微发热了。

二十多年了。

她把自己画地为牢,偏执的抓着他儿时的一句戏言,死守着这段毫无回应的婚姻。

想起过往为了见靳风一面,自己是如何哄骗年幼的靳寒舟去泡冷水澡,在他受不了准备临阵脱逃的时候,她还那么狠心地将他按回去的画面,程女士就无地自容地捂住面颊。

有些事情,她做完就后悔了。

她不是有心伤害他的,她当时只是太想要见靳风一面了。

她以为他那时候才三四岁,早就不记得那些事情了的。

原来,他都记得……

难怪他变得越来越不爱亲近她。

难怪他后来越来越叛逆,越爱跟她唱反调。

程女士闭眼,心脏那处,一抽抽地疼。

她很爱靳风,那怕是现在,她还是忘不掉那个食言负心的男人。

可是这一刻,程女士忽然坚持不下去了。

为了报复靳风的食言,她执意抓着这份婚姻不肯放,不让那个女人得逞,不让靳风抱得美人归。

她在蹉跎他们的同时,也在蹉跎自己。

不仅如此,她也把自己的儿子给蹉跎得不跟她亲了。

也许……她真的该放下了。

她的靳小哥哥,早在爱上别的女人时,就不再是她的靳小哥哥了。

程女士放下手,看着公寓大楼的方向,对前方的司机说,“去东方律所。”

坚持那么久,最终换来儿子恨她。

她还坚持什么呢?

从一开始,她就是输家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

【对不起。】

收到程女士发来的道歉信息,靳寒舟目光幽深地看着远处的山景,迟迟没有回复信息。

许简一从洗手间出来。

看到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露台那,手扶着围栏,手一直在摸兜。

他似乎是想抽烟,但又碍于他最近戒烟,口袋里早就没了烟,继而将手从裤兜里伸了出来。

看到这里,许简一不由迈步走向他。

她走过去,伸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柔声细语地问,“有心事?”

靳寒舟抬手揉了揉她的手背,目光略显深沉,“她刚刚跟我道歉了。”

“嗯?”谁跟他道歉了。

许简一有点没反应过来。

靳寒舟继续说,“她只有在认知到自己真的做错了的时候,才会道歉。”

以前,程女士每次打了他,都会跟他道歉,然后抱着他说,妈妈不是故意的,还问他疼不疼。

他看着她哭泣的样子,觉得她好可怜。

他舍不得生她的气。

所以他摇头说,不疼。

后来,她打他的数次越来越多,她也渐渐的不再道歉。

甚至视虐打他为乐。

再后来。

她被查出患有重度抑郁症,他被外公带到身边去抚养。

而她被带去了治病。

纵然程女士动不动就打他是因为生病了,可带给靳寒舟的童年阴影,却是用一生都未必能够治愈的。

靳寒舟以前会恨程女士,但如今,多半是无所谓。

不跟她亲,也不爱和她往来,普通母子的互动,在他们身上,几乎看不到。

程女士是个很高傲的人,她不会低声下气地讨好谁,而靳寒舟生性反骨,更是不可能讨好,于是母子两人的关系愈发的疏远。

许简一能感觉得到靳寒舟的情绪波动,他应当是难过的。

他曾经,应当是很渴望他母亲爱爱他的吧。

思及此,许简一很心疼靳寒舟。

但心疼的话,说了也就那样,于是她抬手将他转过身来。

她垫脚,吻了吻他的唇。

她满眼温柔地抚摸靳寒舟的脸,“都过去了,别想了。”

靳寒舟低眸睨着她,眼眸逐渐变得温柔,“嗯。”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低头便吻了下来。

-

看着律师递上来的离婚协议,靳风神色有点怔愣。

他没想到程女士会忽然放手。

当年,他提离婚,她歇斯底里地说不可能离婚,除非她死。

他执意要离,她当晚就吞了安眠药。

后来,老爷子给他施压,他便和程女士一直纠缠着,没离成。

当年程女士宁死都不肯离婚给了靳风深刻的影响,看到离婚协议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以为这是程女士的把戏,他皱着眉梢,满是不耐地说,“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律师说,“先生,夫人并没有在玩什么把戏,她是真心要跟您离婚,并且,她今日就动身回北城了。”

程锦绣要回北城?

她是认真的?

靳风微微眯眼。

“阿风……”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职业正装,很有韵味的女人走了进来。

看到立在靳风办公桌前的律师,女人微微一愣,而后她走上前来,柔着声问,“这位是?”

靳风俊美冷漠的面容在看到女人的瞬间,稍柔了几分,“是程锦绣找的离婚律师。”

“离婚律师?”女人一脸吃惊,“她终于肯放过你了?”

尔后她不信地说,“这该不会又是她的什么把戏吧?她恨不得将我们磋磨成老头老太,她肯离婚了?”

“是真是假,走一趟就知道了。”

虽然靳风也不信程锦绣会如此好心,但二十多年来,这是她头一回,主动提离婚。

他不想错过。

因为程锦绣,他委屈心爱的女人二十几年,他不想放过任何一次可以摆脱程锦绣的机会。

“你要去见她?”女人闻言,立马不太高兴地撅了噘嘴,她嗔道,“我陪你一起去。”

靳风摇头,“我自己去就行,你乖乖待在公司。”

“我想陪你一起去。”

程锦绣到底是大家闺秀,这些年好生的养着,即便已经快五十岁,也仍旧嫩得跟三十来岁似的,女人心底还是有点危机感的。

“听话,我去去就回。”

靳风不愿女人跟着。

一来是不想她去刺激程锦绣。

二来,她如今的身份,到底敏感,他不想她背负任何不好的骂名。

女人还想说点什么,但靳风却不给她机会。

靳风上前按了按她的头,很是温柔地说,“乖。”

女人见靳风执意不让自己跟着,虽然不太高兴,却不再坚持。

事不过三。

她能将靳风捆在身边二十多年,自然是因为她懂得看男人的眼色,该作时就作,不该作时就收。

靳风喜欢懂事的女人。

程锦绣就是因为不懂事,才惹得靳风如此生厌,她可不能步程锦绣的后尘。

靳风走后,女人还是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她跟儿子靳寒川通了电话,她在电话里,无比雀跃地说,“儿子,你爸终于要跟那个疯女人离婚了。”

民政局。

程锦绣一言不发地和靳风办理了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靳风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和程锦绣真的离婚了?

那个一厢情愿,纠缠了他二十几年的女人终于要放过他了?

“靳风,我祝你们同床异梦,往后都在互相猜忌里度过。”

虽说已经决定要放过自己了,可程锦绣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恶毒地诅咒靳风。

耳边忽然响起女人刻薄的声音,靳风偏头看向程锦绣。

她分明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天姿,可刻薄的嘴脸还是让她看起来,分外的狰狞,令人生厌。

靳风刚要对她改观一点点,就被她这恶毒不安好心的话给打散了。

他将手插兜里,语气凉凉地回复程锦绣,“放心,不会如你所愿。”

他说完,直接越过程锦绣,迈下台阶,往停车场走去。

程锦绣望着男人挺拔欣长的身影,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眶。

这个男人,是她爱了半辈子,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他。

他不珍惜她,是他不识好歹!

不甘还是让程锦绣说了难听刻薄的话,她才不要大度的祝福他,她要诅咒他,

“靳风,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等着吧,等哪天你识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你就会知道,她并不比我好!”

靳风脚步微顿,随后便继续往前走去,对身后程锦绣的话,视若无睹。

靳风上车离开。

程锦绣蹲在地上,哭得像个被世界丢弃的孩童。

她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专情。

为什么除了他,就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他凭什么搅乱了她的世界,却轻飘飘的一句儿时戏言,就将她抛弃。

昏暗阴沉的天空,忽然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程锦绣却浑然不觉,她蹲在地上,那张美的能让天地都失色的脸庞布满了泪痕。

她是真的爱靳风。

很爱很爱,爱到了骨髓里,爱到疯魔,且失去自我。

可如今,她要将这份刻骨铭心的爱从心里抽出来,丢弃。

过程,无比是痛苦不堪的。

在程锦绣哭得十分伤心,任由细雨淋头的时候,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