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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将近傍晚,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余晖也消失殆尽,暗色渐渐浓郁,但各个宫殿没人睡下,依旧在等御前的消息。

闻乐苑也在等,宫人翘首以盼,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邰谙窈倚着楹窗坐着,将众人百态都尽收眼底。

直到宫门落锁,御前一直没有动静,便也是有了答案。

——今日皇上不入后宫。

宫门被重重地关上。

闻乐苑倏然陷入一片死寂中,宫人们都死命地垂下头,秋鸣也不由得咬了下唇。

秋鸣眼底有点担忧和不解。

主子是新人入宫,瞧着往日皇上的作风,若是喜欢,连续几日侍寝都是常有的事情,去年新妃入宫时,云贵嫔就是一连三日侍寝,叫众人羡慕不已。

而今日御前的赏赐也说明了皇上对主子是满意的,秋鸣不着痕迹地皱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整个闻乐苑中,也只有邰谙窈一个人的神色如常。

她扫了一眼满殿众人的神情,她好像很狐疑:

“皇上每次宣人侍寝,都是连续传召?”

秋鸣下意识地回答:“不是。”

话落,秋鸣心底立时一个咯噔,有点不敢抬头看主子。

果不其然,邰谙窈轻扯了一下唇,她杏眸轻弯,仿若余着些许温柔,话音也格外轻细:

“我以为每个妃嫔侍寝都是连续数日呢,不然,你们怎么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那般轻柔,却叫人心惊胆战,秋鸣砰一声地跪了下来,闷响一声,殿内其余宫人也立时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邰谙窈没有叫起,她脸上的情绪格外淡:

“我不喜欢别人一惊一乍,你们既然在我宫中伺候,也应当要稳重一点。”

满殿只有绥锦一个人没跪下,秋鸣咽了咽口水,她心底苦笑,皇上不过一日没来,她们就表现得仿佛主子就此失宠了一样,怪不得主子会不高兴。

秋鸣低头恭敬道:

“奴婢们谨记。”

邰谙窈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还跪着做什么,这么晚了,都下去休息吧。”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敢墨迹,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很快,殿内只剩下邰谙窈和一个绥锦。

绥锦心底叹了口气。

久病的人,多是脾气有点古怪,自家主子也是如此。

主子惯来不喜欢人垂头丧气的,年少时见惯了旁人对她病情的沉默,便觉得这般最是晦气。

知晓主子睡了一日,现在还不困,绥锦没催着主子睡下,而是拿了件披风替主子披上。

邰谙窈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倚着栏杆,看向外间奄奄一息的月色。

绥锦替她拢了拢衣襟,没有提起适才主子恼怒一事,而是不解地问:

“主子今日怎么会让秋鸣去查宫殿一事?只认识一日,主子就相信她了?”

不怪绥锦这么问,她惯是了解主子,瞧着是最软和的性子,心却是冷的,根本不会轻易相信人。

邰谙窈头也没回,语气冷淡:

“没什么信不信任。”

“只要我还得势一日,总有奴才会想为我所用。”

这后宫妃嫔是多,但再多,又如何能有宫人多?

想得脸的宫人太多,位置却只有那么一点,谁都想往上爬,秋鸣若是抓不住机会,总会有其他人代替她抓住。

而且,秋鸣在宫中待了那么久,会使力来到闻乐苑伺候,心底没个想法才是不可能。

秋鸣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时间久了,自见分晓。

总归这宫中,除了绥锦,她谁都不信。

绥锦沉默了片刻,她才低声问:“主子会觉得不高兴么?”

邰谙窈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她眸底不易察觉地深了深,背对着绥锦,她轻扯唇:

“良妃入宫七年,惯来听闻其得宠,结果一朝小产,连个凶手都查不出来,至今还卧病在床。”

绥锦有点不解地看向她。

邰谙窈声音很轻很轻:

“我从见到良妃的第一面起,就知晓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

陪伴在身侧七年的人都如此下场,她一个刚入宫的新妃,值当什么?

这后宫妃嫔,除了皇后,都不过猫狗一样,得他想起时,逗弄一番罢了。

难过和生气都不过是自作多情。

她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叫那位对她印象深一些,至少在他高兴时,最好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她。

她有自知之明,没那么不识趣地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她这般的身份,自从踏入宫门那一刻起,便也没有不高兴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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