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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挂树梢,邰谙窈回到闻乐苑时,时辰已经到了亥时,夜色浓郁得化不开。

绥锦一直守在闻乐苑内,她被宫人用仪仗抬回来,绥锦看见她的伤,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

邰谙窈没?敢看她,被她眼底的担忧和心疼压得沉甸甸的,邰谙窈呐声说:“是个意外?。”

绥锦都不敢碰她,让人将?她抬到床榻上,别过?头去?掉眼泪,也?不问她,转而问向秋鸣。

秋鸣偷偷地瞄了一眼主子,没?敢隐瞒。

绥锦听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也?不知?该不该怪主子去?救云婕妤,这后宫这么多的妃嫔,想要在其中脱颖而出,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经此?一事,博得皇上怜惜,究竟值不值当,别人说得都不算,只端看姑娘如何想。

只看结果,皇上对位份惯是吝啬,主子今日一连升了两个位份,若是别人知?道结果,未必不会?狠心一搏。

绥锦抹了一把眼泪,她最终只问:

“姑娘疼不疼?”

邰谙窈忍住好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泄露,她瘪唇,哽咽着说:“疼。”

怎么能不疼呢。

绥锦心疼得直掉眼泪,她问太医开了什?么药方,让人去?熬了一碗安神药,她不能替主子受过?,只能盼着主子早点睡着。

许是睡着,就不疼了。

邰谙窈看着绥锦忙碌,也?只有在这时,她才会?觉得轻松了些许。

她想起时瑾初。

在太和殿时,时瑾初选择带她走,而不是云婕妤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一刻迷惘和不敢置信的。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叫她也?清醒过?来。

邰谙窈一点点地攥住了手帕,也?不能排解一点心底的情绪。

人一出太和殿,冷风呼啸灌来,叫邰谙窈被疼痛席卷的脑海倏地清醒了许多,再去?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心底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救了云婕妤。

这宫中不止有皇上,还有太后娘娘,她救的也?不是云婕妤,而是皇嗣,于她而言总是有好处的。

甚至这件事传出去?后,也?不得不给她添了些许好名声。

她后悔的是,不该在时瑾初处罚赵修容的时候冒然说话。

人一清醒,再去?回想当时的事情,就能发现许多端倪。

赵修容有一句话没?说错,她是甘泉宫的主位娘娘,如果要害云婕妤,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地绕圈子?岂不是舍近求远。

邰谙窈甚至不敢去?想当时时瑾初的沉默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其实这般明显的不对劲,若是平日的邰谙窈也?不是不能发现不对劲,但她许是被太和殿的那一幕给糊了脑子,在觉得时瑾初会?对赵修容轻判时,不自觉地就生出了委屈。

于是,她打断了时瑾初的话,在那时,逼着时瑾初在她和赵修容做出选择。

她的打断叫时瑾初罚了赵修容,这件事也?就此?结案,其中到底还有没?有别的隐情也?都不得而知?,想至此?,邰谙窈额角忍不住地有些泛疼。

今日的结果,看似是她得利了,但事后时瑾初回过?神来,会?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邰谙窈很有自知?之明,这段时间?时瑾初对她是不错,她也?能察觉出时瑾初对她的几分特别,但邰谙窈不觉得时瑾初就是钟情于她了。

如果她和当初的冯妃娘娘一样?,她相信,不消多时,时瑾初对她特殊就会?磨得消失殆尽。

那惯是个自我的人,随心所欲久了,高兴时才肯捧着你几分罢了。

邰谙窈烦躁地皱眉。

若是以往,她不会?这样?的。

她不由得想起当初的颖婕妤和冯妃娘娘,她们能坐到那般高的位置,刚入宫时想来也?是谨慎,但志得意满,总容易叫人高估了自己,从?而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就如同她今日一样?。

她会?不会?也?步上她们一样?的后尘?

邰谙窈攥紧了手心,指尖刺入肉中,穿来些许刺疼,却是让她愈发清醒冷静。

********

坤宁宫,今日是除夕,按规矩,圣驾该是来坤宁宫的。

但皇后娘娘是一个人回来的,进殿时,问春还在不断地回头看:

“娘娘,皇上会?来么?”

皇后神情平常,时间?太晚了,她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必皇上也?是烦心,他不会?来了。”

她没?有猜测和犹疑,而是很果断地肯定时瑾初今日不会?来坤宁宫。

问春瘪了瘪唇。

但好歹今日皇上也?没?去?别的宫殿,问春有些失望,但也?很快地压了下去?。

问春替娘娘拆开发髻,想起今日的事情,有点纳闷,她觑了娘娘一眼,许是也?藏了点试探:

“娘娘,您说赵修……赵美人是图什?么呢?费这么大劲,结果不仅没?除掉云婕妤腹中的皇嗣,还折了个禁军进去?。”

问春叫习惯了赵修容,一时间?差点没?改过?来称呼。

那林侍卫只是最普通的一名禁军罢了,全然比不得当初云婕妤的兄长,只是在外?巡逻,这样?的禁军,京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人,对于赵家来说,丢了这么一个职位许是无关紧要,但对赵美人来说,今日的事情完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皇后头也?没?抬,不紧不慢道:

“谁知?道呢。”

问春呐呐地看了一眼娘娘,心底狐疑,娘娘是当真不知?道么?

她想起前段时间?,娘娘陪皇子从?御前回来时,无意间?撞上雅桃和一名禁军见面,后来娘娘让她去?甘泉宫送过?一次赏赐。

后来娘娘什?么都没?做,时间?一久,问春不由得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但她再傻,经过?今日一事,也?察觉到不对了。

娘娘是不是做过?什?么?

但娘娘不是从?来不掺和宫中妃嫔争宠的这些事么,往日她撺掇娘娘时,总是被娘娘训斥。

问春有点摸不清头脑,她这个脑子,也?琢磨不透,不由得泄气:

“娘娘,您和奴婢说说嘛。”

她伺候娘娘将?近二十年,也?知?晓娘娘对她放纵,才敢这么直白?地求问。

皇后从?铜镜中觑了她一眼:

“这么好奇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她最终还是替问春解了疑惑:“本宫只是给她传了个信罢了。”

问春还是没?懂:

“她要是存心想害云婕妤腹中的皇嗣,这么折腾作甚?”

皇后无语,她就知?道,一旦和问春解释就要多费口舌,她没?好气道:

“谁在乎她那个皇嗣。”

非长子也?非嫡子的,甚至还不知?男女呢,即使?生下来又如何?

这后宫妃嫔这么多,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妃嫔入宫,一个妃嫔有孕,就要费心思去?害,日后忙得过?来么。

也?许有人在乎。

但绝对不是赵美人。

这宫中人总是纳闷,为什?么邰修容和赵美人能一入宫就得宠,仪婕妤没?有入宫前,宫中最得宠的就是赵美人。

原因很简单。

谁不喜欢一门心思都是自己的人?和这种?人待在一起,总是叫人愉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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