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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医被拦住时,还觉得惊讶。

但他看见周贵嫔从手腕上脱下和仪昭容一样的手链时,立即就知道周贵嫔为何找他了,他意识到什么,但不敢多说多想,夜色盎然,他挪了挪位置,借着路上的灯笼检查。

周贵嫔神情复杂地望着?那个手链,她秉着?呼吸等?待答案。

很快,李太?医就将?手链递交给了她,躬身道:

“这条手链没有问题,请周贵嫔放心。”

放心?

周贵嫔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应付过去,她拿着?手链立在了原处,李太?医躬身告退,她却许久没有动弹,念景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主?子,您怎么了?”

念景不解,手链没事不是好事么?

她低声嘟哝:“您对她那么好,她要是也?给你下药,也?太?狼心狗肺了!”

周贵嫔没说话,她回头望了眼合颐宫的牌匾,沉默不语地带着?念景离开,只是她脚步有一瞬间仿佛些许踉跄。

姚嫔真的没有给她下药么?

周贵嫔陡然想起年后邰谙窈受伤,她去看望邰谙窈时,邰谙窈借口?她的手链脏了,让她拿下来清洗一番。

那时,她的手链是真的脏了么?

她不知道,但如今夜色浓郁,她不可能再?回去问邰谙窈。

******

翌日天明,邰谙窈送走时瑾初后,坐在梳妆台前,她低头瞥了眼手腕处,那里?空空荡荡的。

那条红玛瑙手链昨日就被处理了。

绥锦替她梳妆后,从首饰盒的夹层中不慎带出?一条手链,和昨日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绥锦动作一顿。

邰谙窈视线也?顺着?看过去,她说:“拿出?去处理了吧。”

绥锦没反驳,拿小盒子将?手链装起,准备待会?一同烧了去。

绥锦觉得有点惋惜:

“这条手链还是奴婢费了不少时间磨出?来的呢。”

当初姚嫔送来手链,娘娘就让她按着?一样的磨出?了两条,娘娘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姚嫔,怎么可能将?她送的手链整日待在身上。

都?说久病成医。

她和娘娘不能说医术精通,但也?是了解一二,姚嫔的手链一送来,她和娘娘就察觉到了不对。

姚嫔下手不重,长时间佩戴后会?让人身体虚弱,不会?要了人性命,却也?会?时不时地病上两

场。

娘娘最讨厌病痛,姚嫔简直踩到了娘娘的逆鳞上。

邰谙窈也?皱了皱脸,她想起了另一条手链的去处,指腹不由得摩挲了下梳妆台的桌面。

许是从小经历,她惯来是对别人的好而有点不自在的。

对于姚嫔和杜修容,都?是利益相交,邰谙窈能做到冷静相待,尤其是姚嫔想要得太?多,不惜对她下手,她还手时也?不会?迟疑。

唯独周贵嫔,因?着?围场一事和她真心相交,也?不曾利用她谋取什么。

或许是周贵嫔家世高,让她底气很足,不需要别人给她带来好处。

这种相交其实会?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比如周贵嫔的手链。

其实她最好是当做视而不见,等?事情爆发时,姚嫔会?罪上加罪,还能让周贵嫔对姚嫔彻底生出?厌恶,从而倒戈向她。

但那日她瞧着?周贵嫔独自一人神色恹恹地来,还是没忍住地选择了多管闲事。

邰谙窈轻抿了下唇。

她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底清醒,她问:“小松子回来了么?”

秋鸣点头:

“已经回来了。”

听到娘娘叫他,小松子忙忙进?来,腊月寒天,他穿着?袄子显得有点团,跑了一路也?累得不行?。

邰谙窈让人给他倒了一杯油酥茶,让他缓缓劲,才问:

“人呢,没死吧?”

小松子摇头:“没呢,姚嫔还是命硬,昨晚被送到了冷宫,听说哭了一夜。”

能不哭么?往日被针扎一下,都?会?有人嘘寒问暖,现在被打了三十?大板,还没有太?医去瞧,疼也?疼得睡不着?。

但合颐宫上下没人觉得姚嫔可怜,小松子撇了撇嘴,心底觉得姚嫔活该!

邰谙窈眸色也?没什么波动,她轻颔首:

“给白蓉提个醒,要知道,她的家人性命可都?攥在姚嫔手中呢。”

白蓉如今在冷宫当差,有她在,姚嫔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死。

小松子露了点笑,忙点头:“娘娘放心,奴才都?省的,没到她死的时候,奴才绝对会?看好冷宫的。”

等?小松子一退下,邰谙窈就转头看绥锦:

“让珠儿行?动吧。”

再?拖,人真的拖死了。

坤宁宫内。

皇后清闲地对镜梳妆,她今日瞧上去心情不错,问春也?在殿内伺候,她当然知道娘娘为何心情不错。

昨晚宫中出?了事,姚嫔被贬,仪昭容的势力受损,当然值得高兴。

皇后拿着?木槌轻轻地按摩额间,她微闭着?眼,轻声道:

“也?不知道仪昭容怎么样了。”

问春没听懂:“仪昭容不是没出?事么?”

皇后瞥了她一眼,她今日心情尚好,也?乐得给她解释:

“她入宫后,就和姚嫔以及周贵嫔交好,被亲近的人背刺的滋味可不好受。”

人和人相处久了,哪能一点情谊都?没有?即使是利益相交的情分,至少也?得付出?零星的信任。

仪昭容再?是冷静清醒,也?不过刚及笄不久,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

尤其,听闻仪昭容因?情绪激动而动了胎气。

皇后的好心情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她睁开眼,就见问春捂住嘴,脸色潮红地弯腰呛咳,问春的身子没养好,落了病根。

这种样子根本没法?在殿内伺候。

问春察觉到什么,她想要强行?忍下咳嗽,但越忍越难捱。

问夏沉默地抿唇,她低下头。

皇后皱了皱眉,她放下了木槌:

“本宫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问春脸色一变。

皇后视若不见,她淡淡道:“将?要年底,每年宫中都?会?放一批宫人出?宫,你虽是差了几岁,但本宫给你恩典,也?不是不能例外,你如今的身子也?不适合留在宫中伺候,出?去后,也?寻个好人家嫁了。”

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是能够被放出?宫的。

只有被主?子看重的一些宫人,不会?那么轻易出?宫,对她们来说,留在宫中要更得脸。

没人会?在得势的时候想要出?宫。

问春也?同样不想。

娘娘说得轻松,她这般残败的身子,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女子本就生存得艰难,再?得了这一身难以根治的病,好人家只会?对她挑挑拣拣。

便?是做个教导嬷嬷,也?不会?有世家退而求次地选择她,她年龄未到就出?宫,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她?

那阵子咳嗽终于过去,问春红着?眼:

“奴婢想留在宫中伺候娘娘。”

皇后没说话,但她眉眼的情绪冷淡了下来。

她自觉对问春已经是恩典,问春得病后,她也?没让问春退出?内殿伺候,她依旧领着?坤宁宫一等?宫人的月钱。

念着?往日情分,她甚至肯放问春出?宫。

于别人而言,想要出?宫,不在宫中熬个一二十?年,根本不可能。

皇后冷声道:“你不出?宫,想要做什么?依旧在殿内伺候?本宫能念着?情分容你,但皇上呢?殿前不仪,惹得皇上不喜,谁能保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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