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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戴着精致的珠钗,卧在半扇开着的楹窗边,她浅眸平静地说:“传你们来,所谓何事,想必你们心中也清楚。”

姜韵噤声,将头越发低了几分。

她知晓,柳月欢喜岐王殿下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如今听得这话,许是会按捺不住。

果不其然,她余光瞥见柳月稍羞红的脸颊。

贵妃也觑见了,对此没什么反应,相反的,她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姜韵。

她不紧不慢道:“岐王妃身子重,你二人往日最贴本宫心,本宫有意在你二人中指一人进岐王府,可本宫也想问问你们,可是愿意?”

柳月眸子稍亮,她抑制不住地羞涩低头,也不忘在这时表忠心:

“可、奴婢舍不得娘娘。”

贵妃不知作何感想,略过她,将视线放在姜韵身上:“柳月说她舍不得本宫,那你呢?”

殿内稍静,只有冷风吹在楹窗上的涩声,顶着娘娘的视线,姜韵心中稍紧,呼吸不禁轻了些。

想去岐王府吗?

扪心自问,是想的。

能当被人伺候的主子,谁又愿意去伺候旁人呢?

但姜韵比柳月清醒。

如今的岐王府,王妃受宠且有孕在身,府中还有侧妃李氏,李氏去年诞下了岐王的长子,地位稳固,连王妃都轻易奈何她不得。

除了这二人外,尚有良娣、侍妾不知多许人。

娘娘如今执着地想送人进岐王府,不过是在和岐王妃置气罢了。

但若到时,她真敢仗着贵妃的势,对王妃下手,恐第一个对她不客气的,就是贵妃娘娘。

真进了岐王府,那时的处境不亚于四面楚歌,举步艰难。

姜韵一点点地握紧手心,没时间让她想太久,她稍抬头,恭敬地回答:

“奴婢听娘娘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

贵妃多看了她一眼,遂后,挥了挥手:“行了,皆下去罢,本宫再好生想想。”

出了正殿,姜韵和柳月一同朝厢房而去,快下长廊时,柳月忽地上前一步,压低声嘲讽:

“说甚皆听娘娘的?前些日子你勾搭殿下,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旁人不知,我还不知你那些不要脸的心思?”

说罢,她想用胳膊肘去抵姜韵,岂料姜韵先踏了一步,叫她的劲道落了空,从台阶上磕下去。

顿时,她的手背蹭破了一片,殷红的血迹渗出,柳月惊呼了一声疼。

在旁人听见惊呼出来探望时,姜韵先上前一步蹲下,扶着柳月的肩膀,柳月呸了声:“不用你假惺惺——”

话音尚未落尽,她脸色倏然惨白,惊惧地看向姜韵。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姜韵握紧了她受伤的那只手,浅叹了一声,低声温柔:

“柳月姐姐进宫多年,怎还不知少说多做的道理?”

“你若还记不住,我不妨帮帮你。”

她话音轻柔,连看向柳月的视线都透着担忧,可柳月脸上却蓦然褪尽了血色,被姜韵握住的手疼得轻颤,却不敢轻呼一声。

她记得,当初有一位婕妤刚进宫时,颇有些得宠,对娘娘不敬。

姜韵也是对娘娘说了一句:“那奴婢帮娘娘解决这烦恼。”

未有几日,就传来那位婕妤溺水身亡的消息,那一段时间,柳月几乎见着姜韵,就要躲着走。

时间长了,又或是平日里姜韵素来好声好气,倒让她忘了,姜韵素来不是好招惹的。

姜韵见她噤了声,方才松开她的手,赶在旁人走近时,蹙眉问了句:

“可摔疼了?怎这么不小心?我那里还有娘娘赏的凝脂膏,待会拿去用。”

姜韵素来爱装模作样收买人心,柳月被她恶心得不行,可旁人却就吃她这一套。

柳月如今心中多了忌惮,反而不敢多言,抽出手,她牙齿打着颤,挤声说:“不用了。”

……

殿内传来些许动静,姜韵回了神,还有些心思去想,柳月的手受了伤,怎敢见主子的?

就不怕主子嫌她晦气?

想法刚落,就见一个小宫女走出来,唤她:

“姜韵姐姐,娘娘传你进殿。”

姜韵怔了下,似有些意外,她朝珠儿端着的托盘看去,如今日凉,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茶水早就凉透了。

那小宫女猜到她的想法,忙说:

“姐姐快别管茶水了,娘娘和殿下皆等着你呢!”

这一句话,刻意提起了殿下,似在告诉姜韵些什么。

姜韵眸色不着痕迹地轻闪,朝那小宫女感激地抿唇笑了下,转身踏进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