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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黎平静地说道:“而私下,到了现在这位陛下登基的时候,他们两个又有了往来。”

他说了关于陈安和姚才人的事,这些惊蛰早就知道,不过还是听得很仔细。石黎查出来的,补充了少许惊蛰不知道的事。

“而陈明德,原本是先帝的人。”

惊蛰猛地看向石黎。

“他也是?”

无忧说过的话,再一次出现在惊蛰的耳边,加之曾经查过的事,惊蛰知道陈明德的死亡有蹊跷,也有过猜想。

然这般斩钉截铁,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头一回。

“先帝让德爷爷守在北房,又让无忧这样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石黎摇头:“没有查出来。”

他所接到的命令,并没包括这部分,自然不会细查。

只是深挖下去,才知道北房不妥。

“陈明德是中毒而死,不过,他的身体本就衰弱,撑不住多久。”石黎继续说道,“而陈安,他在临死前,曾经见过一次太后,回去后不久就死了。”

只不过当时他的身体也有不妥,他的死亡就当做是普通的死亡,匆匆下葬。

惊蛰捏了捏眉心。

这两人早有渊源,在外头看起来更是关系不好,只是到了晚年,他们两人似乎又有携手,这才藏住了岑玄因的血书。

这么说来,他们当初的决裂,或许也是假的。

只不过,这些陈年旧事,早就淹没在时间里。后人就算想查,也只能这样查出只言片语,根本无法得知他们当时的想法。

惊蛰想知道的,也并非是窥探他们的隐私,而是想得知他们到底是为何遭遇了这样的结局。

这一切,最终又归于北房。

惊蛰:“多谢你,石黎。”

石黎的脸皮抽搐了下,摇头说道:“这是份内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这是……容大哥让我交给你的。”

惊蛰挑眉,看着手中的令牌。

看着异常厚实,拿在手里沉甸甸,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令”,甚是大气。

幽黑的颜色,带着厚重的气势。

“必要时,拿着这个令牌,可以调动侍卫处一支小队。”石黎道,“无需任何理由。”

他的声音重重地落在后半句话上。

霎时间,惊蛰觉得这沉甸甸的重量,好像更沉了。

惊蛰蹙眉:“这令牌……放在我手上,怕是不太合适。”

石黎:“惊蛰,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天知道,他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如果惊蛰不接受,那石黎还得拿回去奉给景元帝,这简直是比杀了他还痛苦。

惊蛰无奈,将之抓在手里。

光看石黎那悚然的态度,要是他真的再退回去,怕不是要再上演一个上墙。

他只得暂时收下。

石黎这才长出一口气,又道:“这令牌的确重要,也是以备不时之需。太后最近,正盯着直殿监。”

惊蛰扬眉,果不其然,敏窕的事情过去后,太后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那你们之前插手了敏窕的事,或许……”

石黎摇了摇头:“侍卫处是陛下的地盘,太后就算再如何气恼,都不会刺探那里。”

惊蛰颔首,这会免去许多麻烦。

“相比较在乎我们的安危,小郎君不是应该更在乎自己吗?”石黎道,“小郎君的力量,可无法与太后相抗。”

惊蛰笑了,冰凉的令牌抓在手里,仿佛能感觉到它的坚硬。

“怎么说呢……你们毕竟是为了帮助我,才卷进这件事,先担忧你们,很是正常。”惊蛰道,“至于我呢,一来太后未必能查到;二来,就算真的查到,这也是我的事。”

他这话说得有些冰凉,看向石黎。

“届时,还望不要出手。”

石黎吃惊:“这是为何?”

惊蛰:“侍卫处到底是下臣,与太后作对,也是不易,为何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更何况,容九不过副手,石黎不过是侍卫处里一个小侍卫,本也代表不了侍卫处。

石黎皱眉:“小郎君真是个稀罕的人。”

可以为了朋友,毫不犹豫求助石黎的帮忙,然到了自己身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但那不可能。”石黎摇头,“容大哥不会容许。”

皇帝陛下巴不得把人攥紧在手心,怎可能任由他出事?

寿康宫,曼如刚从德妃宫里回来。

敏窕出事,她丢下来的一大堆事,总该有人去处理,曼如就是去替敏窕善后的。

不过,这件事已然被德妃接手,而且做得很好,曼如出场,不过是为了寿康宫的颜面。

德妃已然和太后有了矛盾,虽然没放在面上,可这私下的暗流,彼此都清楚的很。

德妃待她的态度宽和,然在宫里处处受限,不知是之前敏窕到底做了什么,让德妃如此戒备。

曼如心里思索着,看着迎面走来的明月。

寿康宫一共八个大太监和八个大宫女,其上,还有几位女官。太后更愿意使唤女官与宫女,这寿康宫的大太监们少有用武之处。

曼如和明月都是女官,就在明月的身后,班洪亮低着头,跟随着她一并出来。见明月停下与曼如说话,班洪亮便欠身,自行退下。

曼如看着班洪亮远去的身影,明月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你看他做什么?”

“太后娘娘近来,好像经常使唤他。”

明月:“太后娘娘自有深意。”

她看着曼如,“德妃娘娘如何?”

曼如:“还是老样子。”

明月:“太后不会高兴。”

而后,她又道。

“镇北侯夫人,午后还来拜访过太后娘娘。”

曼如颔首:“刚才来时,正在路上遇到。”

镇北侯夫人是德妃的母亲,性格风风火火,倒是比德妃要大气些。

“太后发了好大的火。”明月抓住曼如的手腕,那虚冷的触感,让曼如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你小心些。“

曼如咽了咽口水,朝着明月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内殿走去,身影逐渐被风雪吞没。

越是临近年关,就越是冷。

连日的雪,天寒地冻,衣裳再怎么穿,犹是觉得不够。晒在外面的被褥,只要一会没有太阳,就缓慢结了冰层,反复擦洗也不干。

这样的时节,对于那些个仍要趁着天色未明起来的朝臣来说,每每需要的毅力,都要往常多出许多。

一连几日,晨起时,都下着雪。

天色未明,寂静的官道上,只有沙沙的声响。

镇北侯与敬王府的车马冲撞到一处,自镇北侯的马车里传出声响:“退后,让敬王先行。”

车夫依言而行。

对面的车夫拱手,就甩着缰绳,驱使着驽马动作。

敬王府的马车走在前头,稳坐在马车内的老王爷睁开眼,若有所思。

近日,他和镇北侯这样的巧遇,是否有些多了。

前几日,镇北侯的母亲寿诞,敬王世子去了,赫连元也去了。因着那日,敬王世子坐的是老敬王的车马,所以赫连元误以为祖父也一同前来,吓得寿宴上非常老实。

直到家去,这才知道原来是父亲代替了祖父前往。

以往,这样的事,镇北侯虽会给京城中的王公大臣发拜帖,却少有今年这般隆重,以往老敬王总是不去,正因着今岁的不同,这才让世子替代他去。

可一次是偶然,今日又一次……

这镇北侯,难道是故意的?

老敬王微眯着眼,想起寿康宫传出来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招惹太后。

他已经到了这把岁数,根本不想参与朝政上的风云,一朝踏进,可真真难以挣脱。

这镇北侯,可是德妃的父亲。

老敬王手中抓着两颗文玩核桃,已经盘得甚是光滑,忽而,他出声说道:

“回府。”

车夫勒住缰绳,惊讶地问道:“王爷,今日不是要上朝?”

老敬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可抵抗的强硬:“回去。”

车夫不敢再言,立刻趁着交叉口,操控着马匹调转方向,朝着敬王府赶去。

老敬王决定,从今日开始,他就开始“病重”不起。

最好是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他病得要死,病得爬不起来,才最为妥当!

“咳咳,咳咳咳——”

张家镖局里,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

天寒地冻,很多人知道他们这里施粥,总会聚在外面等候。

也有些体弱的人,会被留在镖局内休息。不过,这样的事少有,毕竟,就算是做善事,也不能叫人得寸进尺。

就好比这施粥,就得拿捏好分寸。

这世上苦难的人太多,镖局无法帮助每一个人,总不能为了他人的困苦,连自己都赔进去。

张夫人就是那种能够拿捏得当的人。

她会施粥,却也会安排镖师守着,任何引起秩序混乱的人,全都会被揪出去。只要乱了一次规矩,就永远不能再来这里领。

每一次,一个人也只能领一份,多领冒领的同样是这么处置。

他们不是官府,做这种事,只是出于自己意愿,更不在乎自己粗暴的行为会惹来什么不好的名气。

用张夫人的话,他们买的米,熬的粥,爱吃不吃,不吃就自己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