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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雨:“你要去哪?”

惊蛰沉默了一瞬,整个后宫,能闲逛的地方不过那么几个,他这一出去要是撞见了哪个妃嫔,岂非很尴尬?

他早些时候在直殿监,每日办事进进出出,光是这几趟来回就走得够够,无需多余发泄精力。而今想起来,这宫里内外,倒还真的没什么可去。

明雨显然也想到这尴尬处,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凑近惊蛰:“你这,要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那这后宫的事,也总得面对。你可想过怎么办?”

惊蛰不可能一直都住在乾明宫吧?

惊蛰:“之前想过,等事情结束后,我出宫回家住着。”反正容府还在,惊蛰在那待着,生活起居也是不错。

不过惊蛰要是出宫,依着赫连容的性格,肯定也是要跟着外出,这就不太好办。

他身为皇帝,总不能这么来回奔波。

要是让惊蛰每隔三两日进宫也不是不行……只是他莫名觉得,赫连容怕是不会接受。

在身份暴露后,惊蛰能明显感觉到,赫连容那种阴暗偏执的独占欲似乎得到了生根发芽的机会,远比之前还要肆意。从前还会藏着掖着,现在是直接光明正大摆出来。

石黎是几乎寸步不离跟着惊蛰的,不管他到哪,石黎就会在哪。正好比现在,石黎就在门外守着。

乾明宫的人都习惯只要看到惊蛰,就意味着石黎在附近。

这只是明面上,私底下就不必说。

极其偶尔,惊蛰会有某种古怪的被凝视感,就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看,那种错觉一闪而过,可与当初何其相似?

他不必问,都知道私下里,定还有其余的人在盯着他。

这可以说是为了惊蛰的安全……

但是在乾明宫,怎可能还会危险哦!

这分明就是赫连容无法言喻的偏执,恨不得知道惊蛰时时刻刻在做什么。

这其实有些可怕。

【景元帝的性格危险指数奇高,请宿主注意安全。】

惊蛰幽幽:“还有什么危险?”

……不对,赫连容这么紧迫盯人,不会就是害怕他给跑了吧?

【景元帝身边出现危机的可能性高达67%,宿主若不注意,就容易为此受伤。】系统道,【加之景元帝的性格不稳定,也有21%的概率恶化。】

“引发他恶化的原因是什么?”惊蛰挑眉,现在已经够糟糕了,还要怎么恶化?

【宿主逃跑,宿主受伤,宿主死亡,宿主移情别恋……】

“闭嘴。”惊蛰狼狈地叫住了他,“怎么都与我有关?”

【景元帝在意的人,并不多。】系统道,【在这些人里,景元帝最在意你。还请宿主记得保护自己,防止景元帝恶化。】

惊蛰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被一个系统劝诫要自我保护。

“你不希望赫连容恶化,但你之前从不在意关于景元帝的事。”惊蛰微眯起眼,“而且,其实我一直纳闷,赫连容的兄弟并不少,为什么你偏偏选中了瑞王?难道是因为,瑞王是除他之外,唯一的嫡子?”

【这是原因之一。】系统承认,【挑选任务目标时,系统并非无的放矢。】

【景元帝一共十八个兄弟,除却有能力没野心,有野心没能力之外,有野心且有能力的,一共四个人。】

【五王爷寿王,七王爷安王,八王爷恒王,十三王爷瑞王。】

寿王?惊蛰记得在赫连容提起过这个人,相比较瑞王,某种程度上,似乎这个寿王更值得在意。

【寿王能力出众,性情稳重。不过美色是他的弱点,有数百各种手段得到的美妾;安王擅长舞刀弄棒,武艺高强,不过在治国上并无本事;恒王才情难得,更懂治国之道,不过他有一特殊癖好,就是喜欢虐杀下人。】

“恒王听起来……”

【听起来和景元帝有点相似,可景元帝好歹不太喜欢虐杀,且景元帝既在位,何必舍近求远?】

惊蛰的嘴角抽搐了下,这听起来,个个的优点和缺点都非常突出。综合之下,的确瑞王更合适些。

好歹他没有太明显的短板。

“你也,很辛苦。”惊蛰叹了口气。

【多谢宿主体谅,宗元信对于景元帝的判断是正确的,依着他的办法,有85%的可能会成功。】

这是结合了系统扫描后的结果。

惊蛰一想到自己苦练的刀工,脸色就忍不住扭曲起来。他对自己可没多少信赖。

“惊蛰?”

明雨早就习惯惊蛰说着说着就走神的坏毛病,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把人弄回神来。

“你要是太累,就回去休息。”

惊蛰摇头,抿唇说道:“你说得对,我不可能一直住在乾明宫,这事,迟早都是要考虑的。”

明雨:“你自己也多警惕些,要是陛下对后宫哪个有了心思,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说这话,可谓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听到。

这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惊蛰很是感动,然后让他不要说了。赫连容那家伙本来就很针对明雨,要是知道了他这话,指不定又要生气。

明雨拉着惊蛰站起来:“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咱们去直殿监呗。”

惊蛰笑了起来:“倒也是。”

不过明雨盯着惊蛰身上的衣服打量了下:“你最好还是换掉这身衣裳,太显眼了些。”

惊蛰颔首,去换了件太监服,就一起外出。

一直到中午,他们才回来。

惊蛰不仅去了直殿监,还去了杂买务与御膳房,将几个朋友都见了一面,才又回来。

他们待惊蛰的态度,正如当初,并没有什么改变。

明雨回来后,就匆匆和惊蛰道别,他可不想一个倒霉,就撞上景元帝。

景元帝不是那种会爱屋及乌的人,明雨只要一想到那一次的见面,心里多少还是惧怕。

容九和景元帝不一样,如果不是惊蛰一意孤行,明雨肯定恨不得惊蛰离他越远越好。

惊蛰目送着明雨离开,伸展了下腰身,刚要进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碎的声响。

那是……偏殿?

在乾明宫内,闹出这样的动静,还真是稀奇。

惊蛰不免多看了眼,就发觉拦在前头的人,正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大太监。

被他拦下的,合该是某位小主?那身宫裙,不是普通宫女能够穿戴的。

她微微摇头,鬓发上朱钗晃动,声音带着几分烦躁,“本嫔不过是要在偏殿等候,你这奴婢倒是敢拦着?”

那太监不卑不亢:“娘娘,陛下说过,未经允许,谁都不能踏足乾明宫。还望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惊蛰远远看着,只觉得稀罕。

“石黎,这位是谁?”

石黎:“金嫔。”

惊蛰微愣,金嫔,那岂不是之前差点责罚了慧平他们的人?

石黎像是一个呆板的石人,被戳了下,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吐出相关的背景。

“金嫔入宫不到两年,换过三个宫女,两个太监,皆是因为无法承受责罚被调走的。”

金嫔在这时候主动找上门来,怕是这宫里的人,有些坐不住。

失去太后德妃,后宫近乎群龙无首。余下也没几个高位妃子,又因着进出宫闱的官员心有余悸。

这节骨眼上,谁都难以安稳。

哪怕景元帝不会见她们,这些妃嫔都会压下之前的惶恐,试图面圣。之前惊蛰不知,只是因为他在殿内,根本不可能让这种事情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石黎,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惊蛰诧异,“你不是,暗卫吗?”

石黎面无表情:“石女官要求卑职背下所有,免得小郎君遇到哪位,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惊蛰笑了笑:“就算遇到,我也会及时避让,无需担心。”

“您为何需要避让?”石黎困扰地说道,“就算您杀了她们,陛下也会为您善后。”

……多谢,我并没有这样的嗜好。

惊蛰狠狠揉着眉心,打算趁着这场争执还没扩大时偷偷溜走。结果,尽头有些愤怒的金嫔,已经转过身来。

何其相似,何其相似啊惊蛰!

这已经是短时间内第二回。

惊蛰压低声音:“石黎,下次我再看到热闹走不动脚,你就给我拖走。”

石黎:“遵命。”

惊蛰避让到一旁,低下头去,只等待这金嫔早些离开。

金嫔神情不虞,匆匆路过,只是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眯着眼看向惊蛰。

“你,抬起头来。”

惊蛰微微蹙眉,他今天服饰,应当没有问题才是。不过,他还是顺从着金嫔的话抬头。

金嫔微眯着眼,略有狭长的眼睛带着几分打量,“你在这殿前伺候,已有多久?”

还没等惊蛰回答,方才那位大太监已经匆匆赶上来,拦在金嫔面前,厉声说道:“娘娘若是再在殿前放肆,奴婢就要请侍卫过来。”

“大胆!”

“胆大妄为的,是娘娘!”那大太监的声音更加严肃,“这可是乾明宫,您纵是想撒野,可也得好好看个分明,这脚底上踩着的,到底是哪块地界!”

哇哦。惊蛰眨了眨眼,这话说得可真是难听。

金嫔脸色铁青,几乎要被这话气得晕过去,她用力抓紧身旁宫女的手,到底强硬压下心头的怒意。

金嫔怒气冲冲回去,那略有刺鼻的香味跟着散去。

惊蛰捂住鼻子,忍下喷嚏的冲动,就见刚才拦在惊蛰跟前的大太监转过身来,扑通就跪下:“请恕奴婢方才没能拦住金嫔娘娘,是奴婢之过。”

惊蛰忙将他搀扶起来:“不必如此,你是叫……”

大太监说道:“奴婢叫徐明清。”

惊蛰笑了起来:“多谢你。”

徐明清微微吓了一跳,欠身说道:“郎君这是作甚,是奴婢没尽到本分。”

惊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罢了,这要是道来道去,也不知要说到何时。”他记下徐明清这名,这才进了殿内去。

这外头的闹剧,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能猜到这里面,或许有景元帝的手脚。但更多的,惊蛰下意识不去窥探。

吃过午膳,惊蛰一门心思扑在功课上,直到傍晚才堪堪写完。

外头正是静悄悄的,原本守着的人已是都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书桌边上的男人。

他穿着冕服,长身而立,窗外斜阳暮色,将他的影子拖得狭长幽深,像是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残红。

惊蛰:“我的文章,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惊蛰已经放弃挣扎,赫连容要看,也随便他看。

“你的字,倒是比从前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