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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玩意……实在是不忍卒读。

可现在看着……竟不可思议的看懂了,不但看懂了,竟还很快就能吸收消化。

毕竟,他已是养过猪的人了,里头说猪当如何照料,如何喂养,猪的习性如何,这在从前,就算看了,也难以有记忆,甚至难以理解的,可现在……突然之间,这些知识,竟一下子记忆犹新起来。

“懂了,看来要先辅以辅食,同时要多喂水,那水槽里,加了水吗?粪便也要清理啊,还有……”

若说明颂,是养猪的高级教材,因为它里头的内容多是需要规避什么。

而养猪致富指南,却是初级教材,专供新手们用的,从喂食开始,来进行教授。

王鳌现在反正也是无事,既然养着猪,闲来无事,自然也不能读春秋左传,因而……将这心思,都放在这养猪指南和明颂上头。

周坦之是实在受不了这些调皮的子猪了,自也开始学习,如若不然,这日子非要让他疯了不可。

照着这书中的方子去做,居然……这些子猪渐渐的开始进食,而且……一群子猪争先恐后,这不但省心,而且也慢慢的开始得心应手。

就这般,一面看书,一面喂猪,过去了一个月,这些猪的个头也长了不少。

只有方十六藩,却是瘦骨嶙嶙。

王鳌和周坦之察觉到了异常,开始研究……正在琢磨着如何处理。

这时,周家人却是来了。

周坦之的夫人乃是顾氏,顾氏是从南京赶来的,带着一家老小,听说周坦之获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说人在西山,便匆匆赶来,那游客居然朝这里,用望远镜看。

顾氏顾不得其他,突破三五层的人墙,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猪圈。

此时,周坦之正捏着方十六藩的鼻头,观察着方家老十六是不是病了。

不经意瞥到了顾氏,顿时,夫妇二人沉默对视了片刻,随即抱头大哭起来。

而后,顾氏前去拜了王鳌。

王鳌满脸羞愧。

这顾氏便哭哭啼啼的道:“此番……只怕回不得南京了,老爷已是离任,到了京师。而乡中,那几个族亲听闻老爷落难,脸色也难看起来。此番带来的盘缠,也花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听,周坦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此前是清流,此后去了南京,莫说他是王鳌的门生,不敢去贪墨钱财。就算是他想要贪墨,可这一辈子,都像泥菩萨一般,其实是被供起来的,看上去清贵,实则却是一丁点权势都无,有谁来送礼?

正因为如此,这家中,全靠家里数百亩地撑着,可现在土地价格暴跌,佃租若是多了,也没人肯来耕种,再加上他的俸禄也没了,如此一来,可谓是雪上加霜。

顾氏带着一家子人来京师,这一路,花销可是不小。

周坦之闻言,不禁老泪落下:“别人做官,我也做官,怎么今日做到了这般的境地啊。”

王鳌唏嘘,说实话,他也不宽裕,他家里人,还在旧城里挤着呢,见弟子如此,他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若这周坦之不是拜入他的门下,只怕……不会至这样的境遇吧。

他想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可在这大明朝,想要清清白白,哪里有这般的容易啊。

王鳌便道:“若是不嫌,就先在我王家挤一挤吧,我修书让家人收拾一个空房,将来若是有了银子,再想办法,在这京师,居不易,可你放心,老夫……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总不至让你们吃苦。”

说完这些话,王鳌老脸一红,这话……是安慰别人的。

顾氏这才放心一些,可看王鳌和周坦之在此养猪,又忍不住哭了:“为何好好做官,反而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在南京,虽没什么见识,可见别人手脚不干净的,却是个个快活。”

周坦之唏嘘起来。

夜里的时候,顾氏执意要留宿一宵,于是,在这满是臭烘烘的屋舍里,点了油灯。

周坦之正襟危坐,在这油灯之下,拿着一部书,又取了一张草纸,提笔着墨,在这草纸上写写画画,草纸很粗劣,因而一下笔尖,这墨汁便渲开。

顾氏见这个时候,自己的夫君还在如此认真看书,心里不禁佩服,自己的夫君,还是很有风骨的,便语带关心的道:“夜里寒,莫冷了,时候不早,早一些歇下吧。”

说着,她又道:“这是什么书,夫君竟是看的聚精会神,竟还需抄写笔记。”

周坦之下意识的道:“养猪致富指南,这里头有两处错误,不知是写错了,还是教错了,比如这个地方,说猪草长在塘边……可是啊,为夫突然记起,这里头的描绘不对,此草,我在《药典》中看过,这不就是鱼腥草吗?鱼腥草性温和……嗯,我明日需去借一部书来看看,如此才可确认。”

“还有……明颂里头,说母猪产后食番薯叶,能催乳,其实不对……按照前些日子,有一部周刊中说,此叶之所以能催乳,乃是因为这里头可能含有某种激素的东西,何谓激素呢,是能促进生长的东西。你看,翠娥,你明白了它的原理,便晓得番薯叶,只怕不只是催乳之用,或许平时用来养猪,是否可行呢?或许……这红薯叶等物,能有大功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氏想了想,懊恼的摇头道:“不懂。”

周坦之苦笑:“你不懂就对了,若是人人都懂,这就不叫学问了,做学问,最紧要的是能举一反三,不只如此,只有读的书多,这才能从这书中一处,想到脑海里其他书的各种记录,如此……方可验证证伪,罢了,你去睡吧,为夫还需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