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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大臣附和:“对啊,我皇登基和册立皇后时,齐国主都送了贺礼过来。听闻老国主去世,陛下立马派遣吊丧的使团去齐国。”

谢长宁拱手道:“原来陛下并无交战之意,是我皇弄错了,只是还请陛下为两国友谊,下旨严惩边境屡次劫掠我边镇之将。”

姜榕疑惑地看向下面的大臣,一文臣站出来道:“周齐两国交好,我军将士怎么会劫掠贵国归境,怕是你错弄了。”

柳温也道:“边境并无军情急报,许是你守将怯懦,将盗匪认作我军。”

北周君臣围着殿中的使团,你一言我一语,不仅不认边境出兵的事实,连淮南数城也不还。

昔年,厉帝荒淫无道,民不聊生,恰南齐老国主仁而爱人,淮南数城的太守便将城池献给南齐。

大梁民间战火不断,朝廷无暇他顾,这些城池便归南齐治理数年,但是厉帝很快被推翻,北周兵锋所向披靡,又将淮南数城夺回来,若非有长江阻挡,只怕北周还要跨江在南边打上一打。

凭本事打下来的,怎么会还回去?淮南土壤肥沃,物产丰饶,是大周的赋税主要来源地,也是统一南北的前线。

南齐本想趁乱统一南北,结果半路杀出周王,迟疑了一下,北周迅速建立,局面跟着稳定下来,错失了统一南北的良机。

老国主为此,临终之前仍在悔恨,但现在北周瞧着蒸蒸日上,只怕再过几年就要反过来统一南北呢。

这一场使团见面圆满结束。谢长宁原本请北周休战,然而他们君臣根本不承认这事,硬说是对方把土匪认成他们。

晚上,诸人回到官舍,各个气得指桑骂槐。

“真是一群野蛮的土匪。”

这话不知道说的是北周群臣口中的土匪,还是北周这群无赖君臣。

正常外交路线走不通,谢长宁看向郑怀仁,郑怀仁笑眯眯颔首,说先公后私,已经拜过陛下,明日他要去拜访忠敬候府。

次日一早,郑怀仁带着十车金银珠宝去了忠敬候府。

郑洵当值不在家中,陆凤仪和郑大郎出面接待了他。

天气晴朗,正厅的门窗都开着,屋内的阔朗与屋外枝繁茂盛的海棠树几乎分不清界限,仿佛海棠树将几抹树荫送到了殿内。

郑怀仁满脸笑容行了一礼,道:“九郎比我年长,论辈分我要叫你一声嫂子。”

陆凤仪似欲起身,她身子前倾稍微欠身,笑道:“先夫与我说过你,虽是到大郎这一辈就要出五服,但着实是血脉至亲。”

郑怀仁顺着陆凤仪的目光落在她身侧约莫十岁的少年身上,面色慈和:“这是洵哥的孩子?我来时,善兄弟千叮咛万嘱咐请我探望下孩子们。”

郑大郎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没有说话只朝郑怀仁腼腆地笑了笑。郑怀仁口中的善兄弟正是接济过郑洵一家几口的好心族人。

郑怀仁坐下,与陆凤仪寒暄了几句,说起正事:“当年九郎外寻生路,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造化,可见是有福之人,只是阴差阳错,死于国难……”

说着,他的眼睛湿润了,留下几滴泪。陆凤仪见状,劝道:“夫君视死如归,马革裹尸,也算是了了他少时的心愿。”

郑怀仁眼睛泛红,闪烁着水光,一脸怀念和悲戚,叹道:“幸好九郎留下两个好孩子,他若活着该多好,子孙绕膝,女儿显贵。”

陆凤仪低头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没有言语。

郑怀仁又关切地问道:“九嫂,这些年苦了你,现在可算是苦尽甘来。宫里面有皇后娘娘小皇子,宫外头有洵哥夫妇并几个孩子。”

陆凤仪转而露出一抹笑容,转头拉着郑大郎的手,叹道:“这几年还好有他们陪着我,才不至于孤苦。”

郑大郎忙道:“孝顺祖母本是为人孙的责任。”陆凤仪满怀欣慰地点头。

郑怀仁道:“九郎来梁,娶妻生女……这一桩桩喜事,族里本来要恭贺的,无奈山高水长,道阻不通。今日恰好有机会,族里请我将这喜事的贺礼补上,还望九嫂子不要嫌弃。”

“另外,族里又给皇后娘娘并小皇子送来八车金银,恭贺娘娘册立和小皇子出生。”

陆凤仪收到如此厚重的礼物,脸上没有激动之色,语气温柔,但极为坚定地拒绝了:“本是一家人,何必弄成如此客气?我不能收,再者娘娘常申饬府中,不得收授外人的钱财,我岂敢违背?”

“咱们同族,我又听闻府上有女子入了皇宫,想必你也知道外戚的难处。”

“远的不说,洵哥无尺土之功,却位居侯爵,我们若不低调行事,谨言慎行,只怕宫中的娘娘也要受牵连。”

郑怀仁劝道:“咱们不是外人,兄弟有通财之义,九嫂莫要见外。”陆凤仪仍然拒绝。

最后,郑怀仁的十车财宝没有送出去,又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他走后,陆凤仪脸色一变,转头一脸凝重地对郑大郎道:“大郎,你以后记住,咱们与南齐的郑氏绝非一家。”

郑大郎眼睛圆睁,脸上闪过迟疑的表情,陆凤仪摸摸他的头,坚定地道:“我们与他们不一样。”

郑大郎脸上一片迷茫。

陆凤仪问:“你想做忠敬候世子,还是想做郑氏子弟?”

郑大郎迟疑了一下:“难道不可以都做吗?”

他现在入了国子监,他有很多朋友,国公家的郎君、侯府的公子、伯府的世子……但他也想和文质彬彬的世家公子交朋友,只不过这些人不和他这群孩子玩。

陆凤仪笑了一下:“只允许选一个。”

郑大郎道:“忠敬候世子。”

陆凤仪摸摸他的头,道:“想做世子,就记得咱们和南齐郑氏不是一路人,不要相信他们的任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