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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面那空无一人的灵车突然朝着他们这边儿撞了过来!

骏马嘶鸣,车轮高高扬起,半个车身都被顶飞上了天,只剩下半边轮子还在运作。

颠得方凌青怀里那半截胳膊也顺势飞上了天。

方凌青:“师兄!!”

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虽然是抓住了这半截胳膊,人也从灵车上滚落,重重摔在了路面上。

脊背传来一阵火辣辣地疼,来不及察看伤势,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方凌青猛然回看。

那辆诡异的空无一人的灵车,毫无缓冲之势,朝着自己压了过来!

就在青年即将被碾成肉泥的那一瞬间,王如意眼疾手快地一甩长发,抄起方凌青往车上一丢。

“少女”脆生生道:“坐稳了!”

抱着孟沧浪胳膊的方凌青:……

灵车过了前面一个坎儿,又是一个颠簸,怀里的断臂飞起了小半截距离。

方凌青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接。

孟师兄这断臂回头是要拿着去接上的,他绝不能让孟沧浪胳膊交代在这儿!

乔晚勒紧了缰绳,把控住方向。

身后那辆灵车拖着副棺材,车上明明空无一人,却好像有人在驾驶一般,挤入了左边儿的山道。

山道下面就是悬崖峭壁,狭窄的山道挤入了两辆灵车顿时拥挤不堪。

乔晚抽空往左边看了一眼,扬鞭拍马,车尾一个倒转,朝左边儿猛甩了过去!

车身剧烈相撞,左边灵车避让不及,车身悬空,一头栽下了悬崖。

惯性导致身下的灵车也险些跟着一块儿“殉情”。

乔晚用尽力气往回拉,灵车一个惊险的漂移,车轮“刺拉——”摩擦着陡峭的山路,轮下几乎擦出了点儿红色的火花。

王如意把自己栓在马车上,还特地绑了个乖巧精致的蝴蝶结,坐得稳稳当当。

独留方凌青扒着棺材,泪流满面。

崇德古苑“礼”字辈的弟子,方家嫡子,头一次体验到了某个遥远时空中“灵车漂移”这种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

乔晚调转车头,朝着鬼市的方向不要命地继续深入。

一到鬼市入口,方凌青、乔晚和王如意果断弃车而逃。

没了束缚,灵车一头冲向繁闹的长街,一连撞到了十多个花灯架子,灯火拥挤地倒了一地,车驾四分五裂。四散的车轮突然变成了两三个正在戏火的小孩儿,嘻嘻地笑着跑了。

乔晚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喘,顺手抄起地上散落的油布,撕成两半,给方凌青和自己一人一半罩住,慢慢往后退。

退到一半,脚后跟好像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乔晚喉口一涩,飞快转过头看了一眼。

是个凳子。

不知不觉间,他们几个已经退到了一间小吃摊上。

就在这时,正在料理吃食的摊主,似乎察觉到了这边儿的动静,抬起了头朝这儿看了过来。

方凌青下意识捂紧了怀里孟沧浪的胳膊。

摊主是个笑意盈盈的女人,女人走上前,笑道:“几位客官也是来吃饭的?”

“怎么不坐?”

女人轻声道:“我们这儿的肉碗可香了。几位客官坐罢,我给你们盛一碗来尝尝。”

说着,女人就婷婷袅袅地转过身,走回了那口大锅前。

大锅正咕咕嘟嘟冒着热气,女人娴熟地拿起漏勺,捞起了锅里煮的泛白的肉块。

经验告诉乔晚,这里面煮的东西可能不太正常,但脚尖刚一转,身后大快朵颐,吃得酣畅淋漓的“食客”们似有所觉般地纷纷扭头,眼睛静静地对准了这边儿的方向。

乔晚暗暗咬牙。

这时候女人已经端着个瓷白大碗走了过来。

碗面泛着惨白。

将浇了酱汁的肉块放在桌上,女人柔柔笑道:“吃罢。这天太冷,吃点儿东西暖暖身子。”

这碗里的东西明摆着就不对劲。

乔晚和方凌青坐在桌上,谁都没动。

女人目光紧紧地落在两人身上:“客人怎么不动筷子?是店里的菜不合胃口吗?”

在女人的注视下,乔晚摸上了筷子。

女人一眨不眨的,死一般的眼神,这才有了点儿细微的闪动。

目光落在碗里。

肉块被切得整整齐齐的,在色泽浓郁纯白的汤汁中起起伏伏。

突然间,乔晚目光一凝,心脏好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上下沉浮的肉块间,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淡蓝色的衣角,被沸水煮烂了,依稀还能辨认得出衣角上的水波纹样。

她只看到过孟沧浪穿过这种纹样的衣服。

这一瞬间,乔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喉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胃里一阵翻涌。

女人催促道:“客官?”

乔晚搁下筷子,一个暴起,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滚烫的肉汁不偏不倚,正好泼到了女人脸上,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方凌青惊道:“陆道友?!”

乔晚只给了个简略地回答:“跑!”

她不信这里面装的是孟沧浪,虽然和这位“沧浪剑”接触不多,但乔晚却莫名相信,这著名的“君子剑”,下场绝对不会是一碗被端上了桌的肉。

女人惨叫着,迅猛地追了上去。

纵高跃低地跳上了屋顶,刚往前跑出一段路,乔晚一个急刹车,迅速趴在了瓦面上。

方凌青:“怎么了?”

乔晚目光示意前面儿。

屋檐下面,站着几个染血的修士。

那是善道书院的?!

乔晚果断把王如意头摁在瓦片上,和方凌青悄悄躲了起来。

这是以郁行之为首的一行善道书院弟子,脸色个个都不大好看,被一帮纸人团团围住,处境堪忧。

郁行之横剑挡在前面,脸色惨白,一只手捂着断了半截的胳膊,喘着粗气,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些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不止胳膊,青年的大腿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给啃了一口,隐约能看见点儿白森森的骨头渣子,左边儿脸缺了一块儿,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儿烂肉。

乔晚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郁行之身前的魂香,已经灭了。

青年右半张俊美姣好的脸上,露出点儿不要命的阴狠,粗声粗气地厉喝道:“往回跑,回去找长老求援,别管我。”

站他身后的几个善道弟子,闻言立刻哭了出来。

“郁师兄!”

“师兄!我们不走!”

“师兄!”

“还不快走?!”郁行之霍然扭头,怒喝道:“难不成你们想全陪我折在这儿不成?!”

其中一个善道弟子默默擦泪:“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怎么好撇下师兄不管。”

“反正叶师兄他们都已经回去了。大不了,我们就在这儿陪师兄一块儿死。”

几个善道弟子咬牙,亮出法器,走到了郁行之面前。

“我们善道弟子,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同门。”

“卢山长也是,师兄你也是。”

目睹这一幕,乔晚抿紧了唇,一动没动。

但身边的王如意似乎僵住了,顿了一秒之后,女尸惊讶地开口:“他……他怎么长得这么像岳永呀。”

方凌青:“岳永?”

王如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浑身是血的郁行之:“就是把我砌墙里的那个。”

怎么会这么像?王如意喃喃道,面前这修士不该是岳永。

她记得,岳永他也没灵力,要是他有灵力,也不至于当初贪图她那一份嫁妆。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边儿的战斗也见了分晓。

善道书院几乎团灭,弟子的尸块散落了一地,郁行之修为更高,还能喘气儿,不过看着这一地的尸块,却不由红了眼。

在这之前,这地上的肉块都是他师弟师妹。

郁行之咬紧了牙,阴郁俊美的一张脸扭曲至极,脸侧露出了点儿森白的颊骨。

死到临头,就算他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如叶锡元,非但解决不了陆辞仙,他……他甚至都保护不了同门!

就在这时,乔晚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道利风袭来,忙拽起王如意滚出了攻击范围,回头一看。

那女人已经追了上来,女人牵着裙子,跑得极快,四肢扭曲得几乎不正常。

乔晚拽着王如意拔腿就跑。

拽!

拽——

咦?没拽动?

王如意一动不动,目光落在郁行之的方向,突然甩动了长发,在青年即将被嚼吧嚼吧吃了的瞬息之间,把郁行之给卷了过来。

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郁行之不言不语地阖上了眼,忽然间,身子一空。

再睁开眼时,却已经脱离了险境。

郁行之一愣:有人救了他?

正准备开口道谢,眼里猝不及防地映入了一张干瘪的脸。

褐色的肌肤包裹着一颗姑且还算精致小巧的头颅,眼球深陷,颊边儿的皮松松垮垮,偏偏身上穿了件红通通的嫁衣,?脑门上还斜插了一只金步摇。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

郁行之眉心一跳,立刻递出了手中长剑。

不过还没接触到“女尸”胸口,就被另一道清越的剑光打落。

郁行之惊愕:“陆……陆辞仙?”

还有……崇德古苑那个?

少年看都没看他一眼,拖着女尸的头发就跑!

“疼疼疼!”王如意嗲声嗲气道,“陆道友我疼!”

郁行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陆辞仙怎么会救他?

还没来得及多想,立刻察觉到身后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一个缚彩的人形,四肢扭曲,匍匐在地,狂奔而来。

郁行之未加思索,当即跟上了乔晚一行人的脚步。

周围都不是活人,而在不远处,有一座座洁白的高塔。

眼看跑是跑不出去了,没多想,乔晚和方凌青,几乎同步冲进了塔里,一冲进这塔里,乔晚、方凌青、郁行之齐齐僵在门口,猛然发现,这是尊佛塔。

塔里是四尊高大的佛像,左右各两侧,头几乎顶到了天花板,怒目圆睁。

这是佛门寺庙极度常见的“四大护世天王”。

白色的东方持国天王,手持琵琶,青色的南方增长天王,手持宝剑。

红色的西方广目天王,手缠赤龙,绿色的北方多闻天王,手持宝伞。

察觉到来人,四尊天王像转动了眼珠,缓缓低头。

这一刹那间,漫天神佛皆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