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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褚向来机警,见晏婴扶石四望,一双白眉微微蹙起,连忙迎过来问道:“晏相,可有什么吩咐?”

晏婴目光一闪,欲言又止,转而笑了笑道:“老夫这身子骨儿,的确是不行啦。咱们在这石下歇息片刻吧。”

黎褚闻言自无不从,连忙吩咐下去,上下左右的侍卫都在原地坐下,晏婴所在处是一块突起的巨石,估计压在土石中的部分更大,山石坚硬,突出泥土的部分被阳光晒得滚烫,晏婴与田乞、黎褚就以此山石为枕,靠在其下休息。

田乞见晏婴突然不走了,心中有些焦急,此处尚未进入设伏地点,山路狭窄,难以袭击,晏婴就此止步,那该如何是好?不过……晏婴说他老迈难行,要歇息一下,又不象是发现了什么,寻常这样的老人家,纵然使两个健卒搀着,怕也爬不了山,他能登临此处,已是难得,应该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样一想,田乞有些心安,便挨着晏婴坐下,寻些话题与他交谈,扰其心神,正在这时,黎褚忽地脸色一变,霍然站起,大喝道:“你们看,那是甚么?”

田乞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抬头一瞧,却见黎褚手指山下,这才心安,他顺着黎褚的手指凝神向山下望去,双目所见,自己也不禁呆住。

只见山下一骑飞奔,马后绝尘,快马奔出数丈远,身后尘土才刚刚扬起,简直是捷若闪电。健马奔驰,虽然可以有这样的速度,但是人骑在马背上绝对难以坐得这么平稳,可是那个人竟是稳稳的俯在马背上,与那匹飞马起落合一,人马如龙,这样的骑术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紧接着,围猎场周围撒下的士卒们发现了这人,纷纷迎上去阻拦,只见那人快马前冲,身形一晃避过矛锋,劈手夺过一杆长矛,将那使矛的士兵拽倒在地,拖出两丈多远,然后矛已在手,矛锋前指,如灵蛇吞吐,马蹄过处,六七名士兵已打着转儿摔开了去,尸首尚未倒下,那人已驰出十余丈远。

黎褚与田乞同声叫道:“这不可能!”一声喊完,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都发现了惊骇与不信的神情。

他们两人都精通武艺,都骑过马匹,但只限于乘着四平八稳的驯马在城中散步而已,马的速度如果快到这种地步,马背颠簸如浪,人在马上根本就坐不住;再者,人骑在马上时脚下无所依凭,根本使不得力,漫说这样使矛杀人,光是方才夺矛时将一个一百多斤重的汉子拖出两丈多远,他坐在马上仍能稳若泰山,仅这一条就绝不可能做到,然而,这一切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他们眼前。

庆忌混在那群闲汉当中,一直在搜寻着鲁君姬稠的下落,终于,让他看到了鲁君的大旗,鲁君的大旗也就是鲁国的大旗,很简单的旗职,一面黑旗,上书一个巨大的纂体“鲁”字。在这齐国临淄郊外的田猎场上,能撑起这面大旗的,唯有姬稠一人。

庆忌一俟见了自己的目标,立即一跃上马,快马如风,杀奔那面大旗,此刻夺矛在手,如虎添翼,庆忌掌中一杆长矛使开来,左刺右杀,锐不可挡,尘烟过处,后面已经抛下了二十多具尸体。

猝然突袭,杀出百余丈距离,庆忌手下竟无一合之敌。有那仓促射来的箭枝,也被他使掌中矛一一拨开。前方一名身材高大的力士仗着身高力大,高举一柄青铜斧迎面向他奔来,大喝一声,将巨斧迎头劈下。

那青铜巨斧势重力沉,此番是占了一力降十惠的巧。庆忌若以矛格架,以此刻的快马速度,极有可能被他一斧连人带矛劈成两段,庆忌怕那姬稠畏惧逃走,又不愿兜马避开,当下不闪不避,大喝一声,那矛锋笔直地刺出去,“铿”地一声堪堪刺中巨斧的斧纂。

坚硬的矛杆微微一弓,然后倏然弹直,将那巨斧顶得扬向天空。战马希聿聿一声长嘶,攒蹄向前飞奔,庆忌抽矛再刺,一矛刺穿那力士的咽喉,同时一把夺下了他掌中的巨斧。

一些刚刚冲到近前的士卒眼见此人如此武勇,都骇然失色不敢向前,前面一名士卒见此情景生了惧意,本来是一路冲来,此时却想避开,举着长矛微一犹豫的当口,庆忌人马合一,已然冲到了面前。

那士卒来不及闪开,一见快马冲来,只得战战兢兢举起手中兵刃,庆忌一拨马头,单膀较力,巨斧破空,划出一阵殷雷般的风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巨斧裹着一片血雨狂风般地卷过,那士卒手持一截矛杆站在原地,身形微微前倾,仍然摆出向前刺杀的姿势,但是肩上空空,脖腔中血喷如注,一颗大好头颅已随着庆忌的斧刃扬向半空。

此时的庆忌一脸胡须,眼神凶狠,这一路前冲,双眼一直紧紧摄住鲁君姬稠,鲁君姬稠眼见这杀神一般的凶物狂奔自己而来,瞧那情形,目标正是自己无疑,心中早已惊骇。又见他他衣带飘风,马行如龙,一路杀将过来其势如炙刀切牛乳,简直不可与敌,不禁骇得魂飞魄散,他持着弓,可是双手软得根本拉不开弓弦,只是大声尖叫:“有刺客,护驾,快护驾!”

姬稠手下士卒不能丢下君上逃跑,只得硬着头皮一窝蜂冲过来,庆忌志在姬稠,根本不想与他们恋战,眼见双方堪堪冲撞到一起,蹄声如雷中,他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一手持斧、一手持矛,在马背上借力再一点,“呀”地一声,身子已腾空而起,十余柄攒刺过来的长矛尖锋自他脚底一掠而过,庆忌已然如同御风,越过他们,凌空飞落向姬稠的战车前。

庆忌人在空中,那巨斧已然扬起,舌绽春雷,厉声大喝:“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