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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嬴张开眼睛,不以为然地白了她一眼:“废话,你要是睡得着觉,那才真是没心没肺了。不要想那么多啦,等你习惯了,你就睡得着了。”

她支起身子,托着香腮,兴致勃勃地道:“庆忌流落鲁国时,还只是个落魄公子,季氏、叔氏家的两个女儿都能被他迷得死死的,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他会长得像头大猩猩么?你以为季氏、叔氏家的女儿是喜欢看杂耍的五六岁小姑娘呀,姐姐虽然没见过他,却知道……他一定配得上我的妹妹。

季嬴,你那夫君雄心勃勃,心怀大志,自他登基称王以来,种种行为令天下人为之侧目。这几个月,光是我楚国,不知就有多少才学之士蜂拥而入吴国去为他效命了。还有那范蠡、文种,本来都是我楚臣,自王儿还都以来,这两位大夫屡进谏言,颇有见地。姐姐一直想重用他们,奈何君权旁落,费无忌大权独掌,生生的把他们逼到吴国去了,每每想起,实在令人扼腕惋惜。今天我还想向郁大夫问起范、文二人,可……是我楚国对不起他们,姐姐实在无颜开口。

今日郁平然进宫见我,言语之间,对我楚国朝野的情形了如指掌,这自然是那位没有公开露过面的迎亲副使范蠡告诉他的了。”

她翻了个身,枕着手臂若有所思地道:“费无忌专权擅政,谁人不知?可是谁又会在楚楚国公开谈起?诸国但有来使,哪怕心知肚明,在我面前都只讲君贤臣忠,无忌佐国,楚国中兴有望云云,郁大夫却直言不讳……,哼哼!”

“费无忌?”季嬴一骨碌爬起来,说道:“对了,这人我在秦国也早听说过,都说此人贪财好色,昏庸无能,把持朝纲,欺上瞒下,如今轸儿年幼,姐姐身为太后,怎不治他的罪?”

孟嬴苦笑道:“姐姐拿甚么治他的罪?朝堂上都是他的人,军队中尽是他的将领。姐姐若不忍气吞声,他便连姐姐和王儿也杀了,另立一个宗室旁支子弟为王,那时谁又奈何得了他?姐姐不是不想除掉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季嬴眼珠一转,嘿然道:“姐姐,我来帮你。”

“你?你能做什么?”

季嬴道:“我做不了什么,可那只大猩猩总成吧?我要他帮你好了!”

“他?你那好夫君啊,怎会做赔本的买卖。他的使臣和我挑明了谈费无忌专权擅政的事,看来是吴王有意要我开口求助了。我若相求,他随后必有苛刻条件,可是王儿渐渐长大,姐姐又不能不为他掌理政务的事做些打算,等我再好好想想,看看他吴国到底要些甚么再说……”

“什么?他帮姐姐还要好处不成?姐姐放心好了,我到了吴国,就叫大猩猩出兵助你铲除奸佞。”

楚太后失笑道:“你?你凭甚么能让他听你的话?”

季嬴把酥胸一挺,红着脸大声道:“不是你说,我有让男人宠我迷我的容貌和身体吗?”

楚太后直着眼看了她一阵,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姐姐刚见你时,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今看来,这种国家大事,还是姐姐和郁大夫来谈吧。女人啊,光有美貌是不够的,要想驭夫有道,还得有心机、有手段。”

季嬴不服地道:“我的心机手段怎么了?”

楚太后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宠溺地在妹妹头上拍了拍,柔声道:“你也有心眼么,小妹啊,我看你的心眼……就和一头母猩猩差不多……”

※※※

姑苏王宫,庆忌与群臣正在计议军机大事,英淘奏道:“大王,公山不狃、仲梁怀依计行事,打着古君海的旗号对东夷各部中反对建立东夷国、反对成为吴国附庸的部族多方进行打击,梁虎子将军尽量给予方便,使得公山不狃屡屡得手,那些部族损失惨重,有些小部落为求自保,已举族迁徒到於余丘附近,托庇于嬴蝉儿女王和梁虎子将军麾下,嬴女王的威望和权柄日重。不过目前看来,反对建国、归附我吴国的部族长老仍然不少,看来,还得让公山不狃继续加大攻击力度,直至这些部落完全失去武力倚仗之后,再行建国归附,方是稳妥之道。”

庆忌摇头道:“夜长梦多,寡人不能等的太久。齐国如今将注意力放在了晋国即将发生的大变故上,一时不愿在东夷生事,一旦晋国事了,他们的注意力必然重新放在东夷,而且那时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所以此时将东夷收入寡人囊中阻力最小,我们不可错过这个机会。告诉嬴女王和梁将军,仍按既定时间,于六月上旬建国,并递交国书,归附吴国。”

英淘迟疑道:“但……东夷诸部不想交出大权的部族长老仍有许多,这些长老执拗的很,但有一丝反抗之力,就不会善罢甘休,臣担心……嬴女王一介女流,忠于她的部族目前在力量上又不占优势,如果仓促立国,就算诸部长老迫于压力暂且答允,也会埋下很多隐患。”

庆忌颔首笑道:“英淘所虑甚是,不过你却忘了,如今梁虎子正在训练一支直属于嬴蝉儿的军队,其中一半是风、嬴两族的战士,另外一半都是我吴国虎狼之士。这支军队一旦练成,东夷诸部没有一个是它的对手,何况那时他们在公山不狃的打击下已然实力大减呢。”

英淘动容道:“大王之意……莫非最后还要嬴女王向东夷诸部示之以武力。”

“不错!”庆忌脸色一正,肃然道:“仅靠外力打压,纵然嬴蝉儿成功登上王位,威望也必不足,诸部必然阳奉阴违,到那时诸多问题不能解决,反而更加棘手。倒不如在建国归附前,把这些事一举解决。但凡新的政治势力形成,总要有人牺牲,用剑戟和鲜血奠定的基础,才足够稳固。若无刑杀,嬴蝉儿如何立威?那些不识时务的小鱼小虾,就是要留给她处置才妥当。”

“是,臣明白了,在军力部署上,臣会尽量做好一切必需准备。”

庆忌微微颔首,转而向孙武问道:“越国那边,如今有什么动静?”

孙武拱手道:“烛庸大夫一直坐镇越国,从他那儿传回的消息,我吴国势力越来越强,诸国才学之士纷纷来投,越王允常深以为惧,如今愈加驯服,但有所需无有不应。”

庆忌微微一笑:“呵呵,看来越人把烛庸王叔服侍得很是妥贴啊。允常、勾践如此能忍,出乎寡人的意料。”

孙武道:“大王,依臣之见,允常是想任由我吴人欺压,以此激起国人同仇敌忾之气,其心阴险,不可不防。”

庆忌呵呵笑道:“有一得,必有一失。越人对我吴人愤怒之气越重,对他父子失望之心便也越重,这其中利弊,只要运用得当,不好的事情有时也会变得对我们有利。由着烛庸王叔去折腾吧,我看他允常能忍到几时。”

“恐怕他们已忍不了多久了”,孙武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范大夫从楚国送来消息,疑有越人与费无忌秘密接洽。”

庆忌笑了:“这件事,耳目司也已送来了消息,两相印证,看来是不假了,越人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如果越人有所行动,烛庸王叔恐怕第一个受害。传旨,令烛庸王叔马上回国,他的身边怕是已经渗透了越人奸细,不可将真正的理由告诉他。掩余王叔,这件事……”

“臣明白,这件事就交给臣来处置吧”,掩余听了庆忌的话又是感动又是惶恐,他这个同胞兄弟曾觊觎吴王之位,庆忌回来后,便渐渐把他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烛庸自己也心知肚明,如今避在越国花天酒地的过日子,未尝没有避祸之心,当然,也有可能是发泄心中的不满。而庆忌感觉到越人将有蠢动,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这位有些对不住他的王叔的切身安危,实令掩余既意外又感动。

大王家室,做臣子的无从置喙,但是庆忌先有对公山不狃、仲梁怀宁可不用,不做狡兔死、走狗烹之举,今又有维护曾对他不忠的烛庸之义,孙武、英淘、以及新晋的一班得力干臣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对庆忌的钦服和忠诚便也更重了几分。

庆忌阖起双眼,沉思半晌,徐徐说道:“诸位爱卿,昔日释越太子勾践回国时,寡人与长卿、少伯和子禽曾定下一计,这一计,放长线、钓大鱼,环环相扣,险中取胜,可谓是一箭双雕,只是实施起来,牵涉重多,不但需要盟友相助,还需要我们的敌人配合。如今,时机总算逐渐成熟,也是应该让诸位爱卿知道的时候了,长卿……”

“臣在。”

“这个计划,就由你来说与诸位大夫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