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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掌柜还有些犹疑,却早被那汉子一手一个,提溜着丢到后院里,顺势反锁了后门。

这回周福、贾芹也看出不对来了。

周福拍案而起,指着来顺喝道:“来顺,你今儿是要给老子摆鸿门宴不成?!”

那贾芹则是唱起了白脸:“都是自家人,这闹个什么?你要是嫌咱们没等你,那待会哥哥们先自罚三杯可好?”

来顺仍是一概不理,自去柜台拿了账本,又慢条斯理的走向周福。

周福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但随即又咬着牙往前迎了一步,乍着膀子伸着脖子,斗鸡似的吼道:“来顺,你特娘动我一下试……”

那第二个‘试’字还未出口,来顺已然箭步上前,一把薅住周福的脖领子,借助冲势将他按倒在酒桌上!

那三盘五碗的,登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对面贾芹吓的连连后退。

何三则是想着上前阻拦,只是他刚迈出半步,就被那蒙面汉子拦了下来。

“来顺,你特娘的好大的狗胆!你敢动老子一根毫毛,老子让你全家都……”

周福被压在桌上,一边怒骂一边用力的挣动,可他本就不如来顺雄健,此时又喝的烂醉,即便把脸憋成了紫茄子,也拗不过来顺一条臂膀的力道。

来顺一面钳制着他,一面把那账本放在了他胸前,然后提起拳头就是一套闪电五连!

直打的周福骂声变成了哀声,原本就憋紫了的胖脸,又杂了青白二色。

这还不算,他腹中翻涌难耐,忍不住仰头喷出一道秽泉来,那黄的、绿的、黑的、灰的,劈头盖脸落在他身上,淋淋漓漓的恍似开了杂货铺一般。

在他吐出来的同时,来顺就及时抽身躲开,站在一旁警惕着这厮的反扑。

不过看他烂泥也似的,顺着桌角滑落在地,满脸惊惧惶恐的样子,显然已经被这几拳打没了傲气、惊去了勇气。

于是来顺就把凶戾的目光,转向了对面的贾芹。

被他这一瞪,贾芹扑通一声跌坐回条凳上,随即又觉着不妥,急忙起身拱手赔笑道:“来管事,这都自己人,何必闹到……”

来顺胳膊一探,隔着桌子把他揪到了面前,冷笑着反问:“你也知道都是自己人,那为何偏偏这时候去宁国府做局设赌?说!你是对我们二奶奶有什么不满,还是存了别的歹心?!”

“我、我我我……”

贾芹拼命往后缩着身子,慌张的支吾道:“我就是瞧二奶奶在那边儿掌了权,才想着跟周福去捞一笔小钱,绝没有别的……”

来顺不等他说完,就不轻不重的搡了他一把。

他本就往后缩,被这一搡,登时摔了个滚地葫芦。

好个贾芹,竟全然不急着起来,顺势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来管事,这事儿不是我起的头啊,冤有头债有主,您、您也……”

“少废话!”

来顺又给那蒙面汉子使了个眼色,那汉子立刻从柜台里翻出了纸墨笔砚,走过来把剩余的酒菜一股脑扫掉,又在周瑞、贾芹面前各摆了一套纸笔。

“写吧。”

来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写、写什么?”

贾芹战战兢兢起身,看着身前的白纸,颇有些莫名其妙。

“写你们是怎么在宁国府设赌,刻意要坑害二奶奶的!”

来顺说着,不等二人插嘴解释,又道:“不过别写你们自个的事儿,互相检举揭发一下吧——当然了,要是实在不乐意出卖朋友,往后这罪名都落到自个身上,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贾芹看着那纸笔,默默吞了口唾沫,又赔笑道:“来管事,你有什么吩咐,咱们照做就是,何必非要把事情闹大呢?”

“放心吧,这东西我自个留着,除非你们不开眼,非要跟我争个高低死活,否则这东西绝不会外传。”

顿了顿,来顺又补充道:“倒是你们如果咬死了不写,那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到二奶奶面前,听凭她发落!”

贾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犹豫着把手伸向了那纸笔。

这时对面一直装死的周福,却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抓起毛笔就问:“怎么写?”

“就把你们在哪儿设赌,赚了多少银子,如何不把二奶奶放在眼里之类的,写下来就成。”

来顺说着,看看周福、再看看贾芹,捏着下巴道:“你这吃了苦头,他却好端端的,倒不怎么公平——罢了,你再多写他一桩错处吧,譬如调戏东府丫鬟之类的。”

周福这会儿倒是识时务的紧,立刻龙飞凤舞往上描画。

贾芹见状,也忙苦着脸往上罗织周福的罪状。

两人互相攀比着长短多寡,到最后真真假假的,也不知写了多少对方的罪状上去。

来顺略略过目之后,满意的收起了那两封检举书,又指着地上的狼藉道:“这东西你们自己掂量着赔——最好能堵住璜大爷和璜大奶奶的嘴,否则消息传出去,可就赖不得我了。”

说着,招呼那蒙面人施施然到了门前。

下了门闩,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之际,来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冲正扶起周福的何三笑道:“三哥,今儿这事儿办的不错,就依你之前说的,往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撂下这话,他这才领着那蒙面汉子,撞入了呼号的夜风之中。

酒馆里静了好半晌,周福这才猛地推开了何三的搀扶,气咻咻的骂道:“这狗入的来顺,老子和他没个完!”

说着,又狠狠剜了何三一眼。

何三暗暗叫苦,待要解释几句,却听对面贾芹咬牙道:“现如今咱们都被他捏住了把柄,你怎么和他斗?还是先消停些,想想怎么堵璜大叔的嘴吧!”

说着,冲后面使了个眼色。

何三会意,蹑手蹑脚的到了后门前,悄默声下了门闩,然后猛的一把拉开!

“哎呦~”

惊呼声中,贾璜与金氏夫妇,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酒馆里。

贾璜站住了脚,看看屋里紧盯着自己的三人,不由讪笑着搓手道:“都是自家人,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旁边璜大奶奶整理着发髻,心下却是愈发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