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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闻言也不禁皱眉,她先前还没考量到这一点,如今经姐姐一提醒,顿时也觉察出不妥来。

妹妹刚被退亲,转脸姐姐就没事人一样定亲,这虽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但传出去总是有些好说不好听。

可若要往后推吧,听姐姐话的里意思,老太太为了冲一冲家里的晦气,又分明不愿意婚事延期。

她老人家原就不怎么亲近宝钗,如今……

正左右为难之际,忽就听彩霞在外面扬声道:“太太、太太,宫里来人了,老太太让都去荣禧堂聚齐!”

王夫人一听,只当是宫里赏下了中秋之物,虽未敢怠慢,却也说不上慌急。

不想紧接着又听彩云补充道:“鸳鸯姐姐说了,让姨太太也务必到场!”

“还有我的事儿?”

薛姨妈闻言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王夫人打头,两姐妹出了清堂茅舍兜兜转转赶奔前院荣禧堂。

等到了之后,就见乌泱泱早聚了一大堆人,连宝钗也在其列。

姐妹两个正想询问是怎么回事,那传旨的太监就尖笑道:“这人来齐了,那杂家可就开始宣旨了?”

虽是问话,却不等有人回应,便又扬声高呼:“有旨意!”

众人忙按照品阶身份跪伏于地,就听那传旨太监抑扬顿挫的念了一大堆,总结起来核心思想就俩字:赐婚!

皇帝竟在梅家退亲的当日,给贾宝玉和薛宝钗做媒,并令其自择吉日完婚!

这一下子,梅家加诸于荣国府和薛家的羞辱,虽不说是烟消云散,但带来的影响却也减弱了大半。

贾政紧锁了半日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喜形于色的上前接了旨意,一面命贾琏拿进去供上,一面又对那传旨的太监连声道谢。

那太监笑道:“咱家可不敢当,要谢也先谢万岁爷圣明!”

说着,冲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然后话锋一转,又道:“再接下来就是尊府焦祭酒了,若不是他,这事儿纵然能成,旨意也不会这么快就下来。”

“焦……祭酒?”

贾政冷不丁像是个吞了苍蝇,张大了嘴愕然道:“这和他有什么干系?”

“自然是有干系的,今儿中午……”

……

时间倒回这日午后。

也就在众女赶奔焦家的同时,焦顺的密折也被早早的送到了隆源帝面前。

在这封密折当中,焦顺先将梅家当众退亲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然后又表示,自己如今众谤加身,原也不在乎多一个梅翰林。

然而这梅翰林污蔑自己还嫌不够,竟又往荣国府二太太身上破了脏水,这二太太既是自家的旧日恩主,更是宫里贤德妃娘娘的生母,此獠专挑二太太下手,实乃其心可诛!

于公于私自己都不能坐视不理!

左思右想之下,自己从上回大理寺冲突事件当中得到了启发。

上回学生们之所以会溃不成军,除了圣天子临机决断一榜定乾坤之外,前期一些书生急于求成,为了激化矛盾在报纸上写文章歪曲事实,以至于留下不少话柄,后来被当场拆穿导致阵脚大乱,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故此自己准备照葫芦画瓢,间接召集荣国府里一些有才华的小姑娘——自己实在没这能力,又找不到可靠的文人——先炮制几篇暗藏把柄的文章,然后再有的放矢,让那跳梁小丑自食其果!

皇帝原本一脸愠怒,当看到焦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枪手,只能依仗荣国府里一群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道若是被文臣得知这些内情,却只怕又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

而这也让他愈发期盼着工学院能尽早建立,若不然堂堂工学祭酒却要靠一群小姑娘当枪手,却成什么样子了?

他满意于焦顺连这样的囧事都如实奏报,却不知焦顺上奏此事,实则是为了避免皇帝察觉上次的猫腻,顺带也把自己这‘后宫参政’的法子过了明路。

等看完密折之后,隆源帝略一沉吟,便命人唤来了贤德妃贾元春,将梅家退亲并顺势侮辱王夫人的事情转告给了她。

贾元春听说母亲再次受辱,自然也是恼恨不已,但等皇帝问起她的意见时,她却深深一福,正色道:“自来后宫不得干政,臣妾焉能以自身喜好来影响陛下?”

隆源帝低头看看密折里,召集小姑娘们当枪手的段落,摇头连道了两声‘无趣’,忽又问道:“朕干脆把那薛家之女纳入宫中如何?如此一来,退亲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

贾元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首道:“这也是她的福分,臣妾但凭陛下做主。”

“无趣、无趣。”

隆源帝又道了两声无趣,‘啪’的合上手里的密折放在桌上,又取过纸笔简短的写了一道手谕,抛给戴权道:“去,照旧例拟一道旨意送去荣国府。”

等戴权走后,隆源帝这才对默然不语的贾元春笑道:“放心吧,朕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没兴趣——刚才那道旨意是给宝玉和薛家大房之女赐婚的,这事儿本就快定下了,如今朕顺水推舟也算是全了两家的体面。”

贾元春听了这话,急忙翻身跪倒:“臣妾替舍弟谢过陛下!”

“哈哈……”

隆源帝得意大笑着从御案后绕出,扶起贾元春,目光灼灼的道:“这么大的喜事,爱妃单只是嘴里说说可不够,总得来些新鲜有趣的才好。”

贾元春羞臊之余,又隐隐有些担心。

皇帝近来声色犬马实在是有些过了,且那些药也一直未曾停过,若是……

有心劝谏一番,可娘家刚得了这么大的恩典,她又怎好扫皇帝的兴致?

略一迟疑,便也只得屈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