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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看到这里焦顺忍不住有些心虚,毕竟海贸这事儿就是他挑的头。

不对!

自己只是拉王熙凤和宁国府入伙,可没让她打着王家的旗号行事——嗯,应该是没有吧?

就在焦顺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时,对面的王仁苦笑一声,郁郁道:“非是有意欺瞒贤弟,我也是直到今日,才得知其中一些细节。”

王熙凤听他这么说,心下起疑,于是绕到焦顺身后,要过那份抄本仔细端详了一番——她能看账本,自然是识字的,但也仅只是识字,与林黛玉等一众才女相比,就显得粗鄙不文了。

当发现其中的出入之后,王熙凤也不由着恼,先前光顾着高兴了就没有多想,如今回忆起来,王仁是幌子不假,她和荣国府又何尝不是被娘家当成了用来迷惑对方的棋子?

若非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又是她在荣国府颐指气使的底牌,以她的脾气,只怕早撂挑子不管了。

另一边,焦顺等她不慌不忙看完之后,这才沉着脸摇头道:“太尉这般做法,分明是信不过我等——若只是私下里转圜还罢,我若是不明就里跑去陛下面前分说,岂不要落下欺君之罪?!”

王仁受此逼问,一时讷讷难言。

而贾政在主位上也是颇为不快,他这阵子没少为王家的事情奔走,虽然效果寥寥,但也是一片拳拳之心,谁成想却被大舅哥当成了棋子利用。

若非王家和荣国府一向唇齿相连,他只怕也要撂挑子了。

至于贾琏、贾珍两个,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因此面对焦顺的质问,荣禧堂内竟就陷入了一片死寂,连个从中转圜开脱的人都没有。

焦顺见状,心下登时有了底。

既然王子腾欺瞒在前,自己不敢再贸然出手相帮,岂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于是他也没继续深究,而是好奇的问出了心头的疑惑:“不是说太尉大人手里有他们要命的把柄么?怎么前脚刚说要和谈,后脚就把事情捅出来了?难道他们就不怕鱼死网破?”

话音刚落,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贾雨村身上。

焦顺不由大为诧异,这和贾雨村有什么相干?

只听贾雨村轻咳一声,慢条斯理的道:“其实这事儿,也未必就是那边儿捅出来的——那两个上折子的御史,素来不党不群,且也并非两浙出身。”

一听这话焦顺哪还不明白?

他先前只当贾雨村和自己一样,是被贾政请来帮忙的,可眼下看来,他似乎还有着另外的身份——两浙官商的说客、使者,或者说是中间人。

想通了这一节,焦顺便抬胳膊拱手道:“雨村兄果然是交游广阔啊。”

贾雨村见他已然点破,倒也没藏着掖着,只苦笑摇头道:“我也是推托不过才帮着传个话,不过具体行事,我肯定是唯太尉、族叔、与贤弟你马首是瞻。”

顿了顿,又进一步解释道:“那边儿咬定这是有人想要渔翁得利,为证清白,他们愿意竭尽全力为太尉大人开脱。”

焦顺闻言冷笑:“那前提呢?是不是要太尉大人守口如瓶,决不能抛出他们的把柄?”

“这个……”

贾雨村讪讪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焦顺的目光转向一直没开口的贾政,拱手道:“世叔,这事儿只怕咱们做不了主,还是等太尉大人……”

“可眼下的形势怎好拖延?!”

王熙凤突然插口道:“若是等南边儿的消息传回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焦顺顺势从她手上有讨回了那奏折抄本,冲众人抖了抖道:“可谁知道太尉大人私下里还有什么计较?如果再有差池,咱们把自己陷进去倒还罢了,倘若坏了太尉大人的谋算,又该如何是好?”

这话要反着听,至少在座众人都更在意自己会不会陷进去,而不是会不会坏了王子腾的谋算。

一时连王熙凤也沉默了,毕竟她也知道,焦顺绝不可能为了王家搭上自己的前程。

于是半晌后,贾政起身拍板道:“既如此,那就先安排人急报两广,看子腾兄如何定夺。”

说着,又招呼焦顺和贾雨村去他院里吃酒。

至于王仁,虽也算是客人,却并未获得邀请。

焦顺原本想的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但架不住贾政、贾雨村再三邀请,且自己方才那番言语,也算是暂时绝了王家的念想。

于是便随着郁郁不乐的贾政去往后院,直喝到三更时分才得以脱身。

他如今可不敢随意在荣国府过夜,因此不管贾政等人如何劝说,仍是执意打道回府。

只是他这一走,大观园里却有一人诧异不已。

清堂茅舍。

“他怎么……”

王夫人下意识起身,又及时收住了话头,然后挥退了彩霞彩云几个。

然后她自顾自进到佛堂里,将早就准备好的深色斗篷重新塞回衣柜中,又从里面翻出个纸条来,看着上面的内容喃喃自语:“既说是邀我过去商量王家的事儿,他却怎么没有留下来,反倒就这么走了?”

却原来这纸条上的内容,是以焦顺的名义约她去客院里私会。

而这张纸条又是以商量车厂的事情为名,夹在信封里送来的。

先前王夫人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妥,但现在细一琢磨,貌似两人之间,从来都是自己主动联络焦顺,这还是焦顺头一回联络自己。

再加上明明订下了约会,偏焦顺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王夫人越想越是慌张,心道莫非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特意设计想要捉奸捉双?!

那又会是谁呢?

贾政?

不太可能,他当初就曾怀疑过自己和焦顺,若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查证,早两年就该用上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那又会是谁?

难道是大儿媳李纨?又或是园子里那位姑娘做的?!

总不会是宝玉吧?!

她惶恐不安的挨个怀疑着,却唯独略过了探春和王熙凤,毕竟这两个身上都有她更大的把柄,按理说就算要拿捏她,也无需再多此一举。

因事后追查无果,她自此便疑神疑鬼起来,每日里盯着李纨、黛玉等人审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觉得十分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