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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绍宗伸手一推,就见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桌椅床铺和一只半人高的柜子,几乎再没有别的家私。

但他还是仔细扫视了几遍,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祁师爷紧随其后,指着那两张床道:“左边这张是戒明的床,右边是戒休的。”

“戒休的?”

孙绍宗眉头一皱,沉声道:“如此说来,戒休也住在这里喽?那你们在案宗上,为何没有注明此事?”

祁师爷被他质问的略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如实的解释道:“戒休毕竟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戒明死后,他也暂时搬到了东跨院的客房里,并未睡在这间禅房之中,所以……”

孙绍宗点了点头,勉强算是认可了他的解释,不过转脸却又问起了戒明与戒休的关系如何。

“这二人据说在出家之前就是发小,又几乎同时在法明寺剃度出家,因此关系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住在同一间禅房里。”

“不过戒持死后,因为只有戒明没有不在场证明,被认定是第一嫌疑人,戒休对其难免有些疑虑戒惧,所以才会搬到东跨院暂住。”

孙绍宗一边听祁师爷解说,一边四下里翻检——别处倒没什么发现,只那书桌上放着一叠手工抄录的经文,约莫有二十几页的样子。

上面的十来页字迹杂乱不堪,不过翻到后面时,那字迹却又渐渐的工整起来。

在经文最后,还写着‘法元寺戒明,于广德十一年七月十四誊录’的字样——而这也正是戒明被杀的前一天。

祁师爷见孙绍宗翻看那些经文,便道:“这想必是戒明和尚惶恐不安中,为求心静才抄录的经文,所以初时抄录的杂乱无章,后面渐渐定下心来,也就写的工整了。”

孙绍宗对他的推论不置可否,却拿着那叠经文到了门外,放在阳光下反复的打量。

“大人。”

仇云飞好奇凑上去,也跟着打量了几眼,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瞧的,不由纳闷道:“您看的这么仔细,到底瞧出什么稀罕来了?”

“稀罕倒是没有。”

孙绍宗淡然道:“不过这些经文并不是同一天些出来的,而是分了好几天才写完的——另外,他不是越写越心静,而是越写越烦躁,后面之所以工整起来,也和经文本身没有干系。”

祁师爷闻言也忙凑了上来了,向孙绍宗讨过那经文,学着他方才的样子,逐行逐字的仔细筛查起来。

不多时,他‘哎呀’的叫了一声,懊恼道:“果然不是同一天写成的!学生实在是粗心大意了,匆匆的翻看了两次,见不过是寻常的经文,也就没有太过在意,谁成想……”

一旁仇云飞却还是没能看出个究竟来,纳闷道:“你怎么知道,这经文不是一天写成的?再说,就算知道它不是一天写成的,又有什么用处?”

“衙内请看。”

祁师爷自然不敢怠慢他,忙指着那经文解释道:“这乍看虽然没有什么区别,但若放在阳光下细瞧,文字之间的墨色,还是依稀能分辨出些许差别——这些色差,应该是隔开了相当一段时间之后,又重新研墨书写所导致的。”

“而在这些色差的地方,上下几个文字的工整程度,也较其它地方差距更大——而且明显是色差上方的文字更加混乱,可见他的确是越写越心烦,因此一连几次都未能抄完这篇经文。”

“至于知道这些的用处么……”

“既然不是抄录经文起的作用,那戒明和尚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将心下的惶恐不安给压了下去。”

“而这变化,既然是在临死的前一天才产生的,极有可能和本案有关。”

“所以接下来只要能弄清楚,引发他情绪变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破案的线索。”

说着,他又是羞惭又是敬佩的拱手道:“大人这见微知著的本事,实在令学生汗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