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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先生教孩儿,每日三省吾身。

孩儿在床上的时候,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父皇是不是存心的呀?张尚书是文儒领袖,真要动他,哪怕是父皇也少不了被议论。现在他们都骂赵相了,孩儿有些心疼他……

罗幼度看到这里的时候,欣慰地笑出声来。

他倒不是真的忌讳污名,只是现在的文臣内心很敏感,很脆弱。

他们当年给武臣欺负得有多惨,对于武将的忌惮就有多深。

老一辈的文臣除了个别,就没多少人愿意相信武将会变好的。

张昭毕竟是文儒领袖,有着很强的影响力。自己若亲手干掉张昭,脏手不说,少不得引起部分心中没底的文人恐慌,不好好干活。

赵普下手还真快,自己到了前线,还没开打,张昭就让他搞下去了。

当然这也是张昭自作自受,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根本就不将自己的生死看在眼里了,只想着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为他们的“士大夫集团”争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事后追责,张昭这类人也能博一个直臣的美名。

因为老家伙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

罗幼度心满意足地将丑丑的信读完,然后塞进怀中。

然后才看起了三本奏章。

如他预料的一样,三本奏折都是为张昭求情的。

一本是窦仪,他是张昭的子侄辈,早年跟他学过《六经》,有师生情谊。

一本是士大夫集团的联名奏本,最后一本是张昭儿子张秉图的请罪奏章。

罗幼度一一看完,随意写了两封信,安抚了窦仪与张秉图。

然后认认真真地给自己的儿子回了封信,将给丑丑的信与士大夫集团的联名奏本塞进了袋囊,让人把秦翰叫来。

他先将给窦仪、张秉图的信递给秦翰,说道:“这两封信你让驿夫寄给窦相与张郎中……”信封上有署名,他不怕别人不知张郎中是谁。

然后将袋囊递了过去,带着几分慎重地道:“这个送入宫中交给秦王。”

信是给丑丑的不假,但是士大夫集团的联名奏本,他让丑丑转交给赵普。

丑丑能不能懂得自己的意思,罗幼度不好说,但他知道赵普是一定懂得。

……

大定府。

一切如罗幼度预料的一样,受到礼物的耶律必摄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跟身旁的耶律屋质、韩德让说道:“朕都不急,这贼子自己反倒急起来了。他将自己视为诸葛亮,把朕比作司马懿。却不知最后的赢家是司马懿,而非诸葛亮……”

他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耶律屋质见耶律必摄有如此城府气度,欣慰说道:“南朝贼首出此计策,则意味着局势皆在我们掌握之中。”

韩德让附和道:“于越神算,晚辈佩服。”

耶律屋质在月前就曾言:纵观南朝贼首用兵,喜谋定而动,不愿将兵力耗费在攻城之上。松亭关地处险要,南朝必然不会轻易进攻。他或是想办法迫使我军出击,或是拿下营州,绕开松亭关。更或者等到海东半岛出现变化,我们不得不动的时候。

果然一切皆如耶律屋质说的一样。

耶律屋质微微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过于早了,我们要让南朝以为自己完全占据主动权的时候,才能图穷匕见,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局势一切都顺着耶律屋质的战略发展,两人对于胜利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大。

原本一切还算美好,但随着事态的发酵。

耶律必摄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确实他拥有不亚于司马懿的肚量,能够很淡然的看待肚兜跟胭脂水粉。

但是他麾下的那些武将可见不得自己的君主受到如此羞辱,纷纷申请出战,态度激烈。

耶律必摄也意识到自己跟司马懿的差别。

司马懿可以找借口甩锅,向曹魏皇帝请战,拖延时间,以此来压下激愤的部下。

耶律必摄自己就是契丹皇帝,他又从哪里找借口?

耶律必摄越淡定越冷静,下面的情绪越激动。

尤其是那些本来就看不惯耶律必摄的老臣,他们追忆契丹雄主耶律阿保机、耶律德光的神武……

就在此事发酵的时候,一则消息传到了大定府。

耶律必摄看着手中的战报,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惊骇。

他终于等到了出战的时机,不用再给人骂懦夫皇帝,可这也意味着海东半岛出现了变故。

耶律必摄将战报让人传给耶律屋质,喜忧参半的道:“林仁肇已经镇压了金行波,收编重整了南半岛的起义军,向我们占领的北半岛进军。这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上一个月……”

他嘴里有些苦涩,酸味冲天地说道:“朕听过林仁肇林虎子的勇名,却不想他竟是智勇双全之辈。中原人才,让人欣羡……”

耶律屋质细看海东传来的战报,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叹。

原来金行波在攻下金城之后,发现王伷、陈处尧已经逃跑,气急败坏之下,将尊王伷为主的起义军官员屠杀殆尽。

金行波吞并了王伷所部兵马,实力已经凌驾诸多义军之上,无人敢触及锋芒,不少义军都选择了归顺。

因族人为姜弓珍诛灭,金行波失去了理智,变得霸道蛮横,满身戾气,对于不服自己的人,动辄打杀,惹得天怒人怨。

林仁肇好似救世主一般,在恰当的时候将金行波诛灭,拯救了陷入水火之中的高丽。

与此同时,王伷、陈处尧找到了林仁肇。

林仁肇毫不犹豫地以王伷的名号巩固千疮百孔的高丽。

耶律屋质缄默不言,将战报递给了韩德让。

韩德让看后说道:“林仁肇早就在东莱港坐观局势,选择了最佳的时候出击。王伷、陈处尧的出现,又给了他大义的机会。这一切太过巧合了,臣估计,王伷、陈处尧早就在林仁肇的手上,只是不想吸引金行波的仇恨,故意藏着。”

耶律屋质一字一句地看着耶律必摄道:“要不了多久,南朝也会得到此消息。我们已经一步步走入南朝的局中,是时候主动求战了。”

他说着又看向了韩德让,说道:“筹谋五载,胜负全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