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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了任务后,陈恪便与两人告别,和王罕返回了桂州。回到桂州时,已经是十月天了,红水河进入枯水期。一直到来年四月份,只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动工,一旦过了四月,水涨瘴发,其凶险情形令人谈虎变色,不得不停工。

陈恪便汇合了沈括,以及汴京钱号的代表白崇礼,率领集结在桂州的民夫,奔赴红水河工程。早在施工之前,沈括与苏颂已经溯流而上,逐滩勘估。两人率领踏勘人员登高临深、跋履险阻,测量水性,分析滩形,勘得一千二百余里的水道上,计有一百二十五滩,应修者八十四滩,而最险的八个,险滩三十五个,次险滩四十一个。

陈恪亲自担任河道总理,沈括任技术总监,两人负责总揽全局和往来稽查。然后遴所部文武官员分滩承修,并按难易均派。

又从江工银内动拨钱三万八千四百贯,支付给四海商号到江南买米,供十万官役夫匠食用;另拨钱四万贯给广南西路都作院,制造和购买钢钻十万枝,锲子四万个,大锤一万八千把,手锤一万五千把,千斤两千根、滑轮两千组。以及火药一百万斤。

这样艰巨的大工程,当然要用到火药。火药在唐朝时,还只是一种燃烧药,但在本朝发展极快,已经逐步过渡到爆炸药了。宋朝人已经知道,将黑火药放在密闭容器中燃烧,就会发生爆炸,但将其应用于爆破,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用于爆破的火药,必须求助于都作院,因为只有都作院,才可以大批量采购硝石和硫磺,更不要说大规模生产火药了。按照保密的配方,他们能生产出易燃、易爆、防毒和制造烟幕等四种不同用途的火药。河工上所需要的,自然是第一种火药。

但其实陈恪和沈括在东川时,就曾经研究过军队火药的配方,他们发现,唐朝火药中硫和硝的含量相同,是一比一,但本朝为一比二,甚至接近一比三。与陈恪所知的后世黑火药中硝占四分之三的配方,已经很相近了。

但对于开山破石来说,威力仍嫌不够,不过这难不倒沈括。在从陈恪那儿,得知通过提高配料的纯度,可以增强火药的性能后,他很快便捣鼓出一套提高配料纯度的方法。

比如至关重要的制硝工艺,在都作院中,只是将天然硝石放在清水中溶解,再把其中的泥沙颗粒沉淀剔除,就可以用作配料了。但沈括在这一步之后,又加上了用一定数量的鸡蛋清、红箩卜等吸附物,放入硝溶液中多次煮沸,吸附其中渣滓及盐碱等成份。然后用笊篱将吸附物捞出。

再将水胶放入硝液中再次煮沸,尔后将硝液倒入瓷瓮中冷却凝固,使废水浮在瓮上,则泥末沉于瓮底、纯硝居于中央。最后去水除渣,取出纯硝晒干。可以得到呈白色结晶状的纯硝。

只是用这种方法制硝,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每百斤天然硝,大致只能提炼出三十斤纯硝来,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

对与木炭和硫磺的处理也是类似,所以都作院的工匠们,尽管看到巨大的差距,却不情愿改进。还是王罕出面,把这帮刺头削了一遍,才勉强让他们照新方法生产。为了保证工期,陈恪也让了步,从原先的一百万斤采购,降到三十万斤,但经费维持不变,让他们狠狠赚了一笔,这才重新皆大欢喜。

再加上支付给民夫的工钱,红水河工程还未开工,十五万两白银已经花出去,要不是创造性的发行了债券,并广受追捧,陈恪还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

为了赶工期,陈恪继续大把的烧钱,他制定了各单位的奖惩措施,比如石匠开石一方,就会得到三百文的赏钱;挑夫挑五百斤石头,也有两百文的赏钱;其余如木工伐木赏多少、钎夫打一个炮眼赏多少,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而在原先,民夫服徭役,是不给工钱,只管饭的!两相比较之下,民夫们自然史无前例的积极。

对于陈恪的慷慨,官员们先是震惊,这样的大工程,这样搞的话,怕是上百万贯都打不住!继而又颇有微词,他们认为,此例一开,日后想免费征调民夫将会困难重重。

陈恪不想跟他们争辩什么,他只提了一点——红水河绵亘千余里、水流汹涌,乃历代蛮夷割据,所资以为天堑也。江之两岸均系荒僻险恶之区,人烟稀少,蛮族出没,时常做些无本的勾当。所以上至官差,下及民夫,都视为畏途,若不以重赏相诱,他们都会裹足不前。

这理由还算充分,加上有王罕的全力支持,那些反对的声音也就渐渐消失了。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当工程队伍开入深山,沿岸蛮族非但没有为难之意,反而男女老幼齐上阵,加入了自家门前河段的修建中。这时的人都迷信,认为这是有老天保佑,因此竟信心大增。

殊不知人家陈恪未雨绸缪,早就把红水河的利益分享给那些部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