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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没问题的。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有些没调整好心态。但我会努力调整的……”

听到卡玛尔瑟二世说出这种话,劣者近乎条件反射的拒绝掉:“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吧,因为我……”

他顿了顿,咬了咬牙。

在那一瞬间,他隐约感觉到了心中产生了一丝悸动。

“——因为我绝对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绝对!”

他近乎是咬着牙,无比坚定的说道:“绝对——和那个男人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像他伤害母亲那样伤害你,绝对不会像是他伤害我一样,伤害你的……不、伤害我们的孩子。”

看着这一幕,罗素一时竟然有些迟疑。

这也算是一种爱吗?

对昔日的痛恨、对过去的恐惧,也能化为一种爱吗……

因为犯下过罪恶,因而不想重复过去的罪恶的少女;因为自己承受过苦难,因此就不想让其他人因同样的原因而受苦的青年。

“……你们还真像啊。”

罗素感叹着:“各种意义上。”

——但是这不是爱。他可以确定。

被名为“卡玛尔瑟”的命运捆缚在一起的两人,哪怕已经接过了吻、有了孩子、甚至都已经结婚……但他们的恋爱才刚刚开始。

是与绞杀和小雅类型不同的爱——他们那两人,是互为救赎者的神圣爱恋,一方救了对方的灵魂、另一方救了对方的生命。

而狼言与洛萨,则像是被命运所牵引的情侣。

那是两个小心翼翼,相互试探的灵魂。都在潜意识里爱着对方、却又会下意识的伤害对方;希望自己能够了解对方、又怕无意识的触痛对方……这是绝不可能再度重现的,在“相知”之前的奇迹般的“相爱”。

因为有“卡玛尔瑟”的存在,他们两人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况下、就近乎了解对方的大半性格。如同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父子一般。

可与此同时,对方又不完全是他们记忆中的另一个人。卡玛尔瑟不知道劣者沦落为“噤声”,变得成熟的现在;劣者也不知道构成了“卡玛尔瑟二世”人格主要部分的那个女孩的过去。

无比的熟悉对方,却又满是陌生。

“原来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翠雀小声在罗素耳边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都是见色起意。”

“肯定也有这种成分的啦。”

罗素同样小声分辩道。“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比喻——他们就像是互为纸片人。”

“好怪,但又好像很贴切……”

“对吧。”

就在罗素与翠雀窃窃私语,狼言与洛萨沉默着对视,白狮子百无聊赖的吃着菜的时候,包间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这本身就是全世界最高级别的疗养院。这种包间的安全锁,哪怕是翠雀这种级别的赛博黑客,也不可能在不发出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打开。

但对他来说,这似乎又变得合理了。

因为进门而来的,是一个身着古朴的黑袍、眼睛上绑着黑色布带的中年男人。

他进门之后,便自顾自的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桌上的酒,除了绞杀之外没有一个人动过。因为除了他之外,在场所有人都不喝酒。

那是正对着门,绞杀与劣者中间的空座位。

在他坐下后,房间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凝滞而沉重。

罗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沉默的看向男人、却没有说话。狼言眉头紧皱,同样注视着男人。卡玛尔瑟二世有些紧张的攥紧拳头,同样做好了紧急倒带的准备。而白狮则根本头都没有抬,只是专注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缝、剔着指甲。过了许久,他才伸手抓住了一块肉饼,缓慢的咀嚼着。

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家伙。

巴别塔的叛徒,罗素的父亲,爱丽丝的丈夫——杀死了巨龙的“鞘”。赛博教会最为锋利的一把刀,击杀猴面鹰的主力……同样也是有能力瞬间杀死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顶级刺客。

他坐在这里,眉眼之间看上去有些颓废、但一种宛如夜风般的气质却让人不自觉就会紧张起来。

“你们要结婚了?”

鞘突然开口问道:“你生日那天吗?”

——你还知道我生日啊?

罗素原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嘲讽道。但他最终还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回答。

翠雀抬头看了眼罗素的表情,也是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你回去看爱丽丝了吗?应该回去了吧,教宗跟我说他看过你了。”

鞘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对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说话:“结婚啊……也挺好的。你今天应该和罗素同岁吧,翠雀?也该结婚了,爱丽丝当年才刚十八岁就和我结婚了。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了罗素。

“我们当年也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鞘的话语落下,桌上仍是一片寂静。

之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餐桌之上,只有绞杀缓缓咀嚼食物的声音。

沉默足足持续了接近五分钟,鞘才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是度数很高的烈酒。只是喝下没多久,鞘的脸色立刻就开始发红。

“你现在的事业很好,也有了自己的梦想。我不会阻止你……”

鞘低声说道:“但是,不要像我一样。别做那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要做那些会伤害爱着你的人的事。

“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因为有人爱着你,因为还有人需要你去爱。

“不要成为和我一样的废物,罗素。”

“——绝对。”

罗素抬起头来,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我绝对不会成为你。”

鞘也沉默的抬起头,隔着那黑布看向罗素。

过了一会,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给罗素倒上了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了酒。

“举杯吧。”

鞘扬声道,亦或是在宣告。

“——敬那些想要杀死我的人。”

罗素沉默的举起了酒杯,隔着酒杯注视着鞘。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翠雀。

她给自己也倒上了半杯酒,然后举起了杯。

紧接着是劣者。然后卡玛尔瑟二世。最后是绞杀。

当桌上所有人都举起酒杯来之后,鞘仍旧没有喝下那杯酒。

“——正巧啊,还有一杯的量。”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那就不必倒酒了,这酒壶归我了……”

房门再度打开,立着一对白色犬耳、左眼是冰冷钻石感义眼的男人,从门后一步迈出。

正是坏日。

他只是存在,就给了罗素一种压力。

罗素立刻就明白,坏日已经跨越了利维坦之墙——真正成为了跨越时光的特殊生命。

一把抓过只剩个底的酒壶,坏日全程盯着鞘。就像是自己移开目光就会让他消失一般。

“好久不见了……老师。”

“……好久不见,南流景。”

鞘慢慢放下酒杯,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但最终他还是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敬那些想要杀死我的人。”

鞘再度宣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桌上的所有人也同时将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