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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图门的掌门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没给他说出去的机会。

一股子血对着我喷涌出来,像是在我身上织出了一身华服。

他缓缓的往后倒,也变成了一个被白色覆盖的雪堆,接着消失了。

我突然发现,棺材蠕其实也有好的一面——用来毁尸灭迹,比什么都方便。

剩下的献图门的已经杀红了眼,他们知道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了。

鲁班尺锋锐的横扫过去,顺滑的切割开了无数很柔软的部位,如同砍瓜切菜,势如破竹。

谁也挡不住我,谁也挡不住。

我从来没有杀过这么多人。

银牙是一个开端,很多事情,有了开端之后,就容易多了。

我现在杀的,连负罪感都没有了。

人临死时候的视线很有意思,一瞬间的畏惧之后,立刻变成说不出的涣散。

不知道过来多长时间,一只手忽然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已经杀红了眼,一把抓住那只手,就要把那个人给翻过来,可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野猪,他们都死了,你不用杀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一片红茫茫的血雾才微微散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陆恒川的一双死鱼眼,和数不清的残肢断臂。

但残肢断臂也只能在地上出现一瞬。

什么都没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留下浓的化不开的血腥气。

等反应过来,手像是脱了力,脚上的剧痛一下就把我弄清醒了,我没忍住,蹲在了地上。

可就算棺材蠕,一遇上了我,也跟遇上了洪水猛兽一样,四散奔逃。

我能把这里给清场——脸特么棺材蠕都怕我。

抬起眼帘,眯着眼睛看眼前的人。

那些黑先生虽然是在急着找镇灵石,好用方术逃出生天,可他们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在怕。

是啊,只作为一个魁首,手底下的人不怕你,你怎么管他们?就在不久的刚才,他们还要为了老魁首跟我反叛。

但是现在,就算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对我有异心。

他们明白,反叛,会比顺从死得快。

被人畏惧,是好是不好?

不管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目光不受控制的,又扫到了芜菁身上。

“我兄弟”的手,死死的护着芜菁,而芜菁一双美极了的眼睛,一直是盯在我身上的。

只有她看我,不是在怕,而是在心疼。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呢?我又不是被打哭了的孩子。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不仅是心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跟她在看那个“跟我走吧”的李千树的眼神,截然不同。

我们都变了。

自嘲的勾起了嘴角,忽然又听到了一阵簌簌的响,一回头,是老茂。

老茂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想离着我更远一些,而他身后,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小茂。

就算这个时候,他还是有心思护着小茂,我还真是看错他了,想不到,对他来说,世上还有比自己利益更重要的东西。

我要是小茂,一定很荣幸。

“你杀了我吧!”老茂看到了我脸上含义不明的笑容,身子猛地就激灵了一下,虽然是在怕,可他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反正,反正不是你是就是我活,我打不过你,我也认命!”

“老茂。”我盯着他:“你上次说,你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老茂怎么也没想到我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犹豫了一下,但是他也明白,现在眼瞅着命都没有了,说出什么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才大声说道:“我得癌症了,晚期,怎么地?”

跟我猜的一样。

老茂自己就是相面出身的,一定是想了什么方法,把露出病气的部位给遮挡住了。

人不能给自己算卦,看来不光陆恒川,他也犯了这个忌讳。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你得了癌症晚期,才想着死之前不留遗憾,来投靠大先生?”陆恒川盯着他:“就算得偿心愿,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老茂忽然很激动地说道:“我要给我孙子留下点什么!”

竟然,是为了小茂?想也知道,大先生很擅长洞察人心,以这个为切入点,引诱了老茂吧?

“其实,做小辈的不一定非得从上一辈手里继承什么。”我说道:“可你们不明白,但凡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硬塞给他们,不管他们拿不拿得住。”

你们愿意给,他们会愿意要吗?就算你以为你付出了一切,到头来你感动的,只有自己。

这话,其实是我一直很想跟济爷说的。

只是不知道,济爷还听不听得到。

“你懂什么!”老茂执迷不悟:“你没有我这种长辈,你知道什么?”

你又知道什么?

我站了起来。

老茂已经见识到了我杀人的手法,浑身像是在筛糠,但半闭上了眼睛,像是想以最有尊严的姿态辞世。

可我没冲他过去。

陆恒川拉住我:“你要留下他,肯定是个后患。”

“我知道,”我答道:“可我已经答应过别人,把老茂的命留给她了。”

陆恒川这才想起来,被老茂害死在阴沉木衣柜里面的女鬼,这才缓缓的松开手。

老茂发觉我没有要杀他的意思,眨巴了半天眼睛,险些一屁股坐在棺材蠕上,但他还是马上支撑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我。

“现在所有捣乱的都清了,”我则盯着偃旗息鼓,一脸疲态的大先生:“咱们的账,现在开始算,你看行不行?”

也不知道他手里的返魂香,灭了没有。

“好,”他抬起头来,笑眯眯的望着我:“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我一皱眉头,这话没头没脑的,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问出来,大先生身形一晃,忽然就给不见了。

我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见,他能怎么不见?

“机关!”这时,顾瘸子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那边有个机关!李千树,追,追上去!他给自己留了后路,要跑!”

他妈的,跑跑跑,你他妈有完没完!

一股子怒火就钻上了心头,我刚想追上去,忽然眼前“咚”的一声,在震颤里就开出来了一个大洞。

在场的人都给愣了,视线全集中到了那个洞上。

在大块大块的石头茬子和尘土里,一个又高又壮的人一边用手划拉着驱散烟雾,一边钻了进来:“大兄弟,你没事吧?”

马三斗?

马三斗从外面开了洞,显然是得到了消息,想来救我的,之前那个地震似得声音,显然是他发出来的。

可洞口坍塌下来的砖石瓦砾,正把大先生逃走的洞口给堵上了。

你娘……我咬住了牙,立马用鲁班尺在地上写了个字。

“你要给自己测字?”

陆恒川一看就要拉住我,厉声说道:“你他妈的疯了!”

“让开!”字我已经写完了:“这次,他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