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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信我师父真的写了!”一边充当金瓜卫士的唐本初忍不住了,挺胸就出来了:“我念叨着九里坡城隍爷的名字,亲手烧在烧火盆里的,你不照着上面的事情做就算了,凭啥还要来赖我师父!”

“无礼!”九里坡城隍的随从一下就炸了毛:“你敢对我们城隍爷这么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你凭啥倒打一耙……”唐本初是个二愣子,什么也不怕,就算王德光一个劲儿的跟他使眼色,他也梗着脖子斗鸡似得,我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要是我徒弟冲撞了你,我给同僚赔礼。”

“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十里铺子城隍,”一边跟过来,跟我打过几次照面的文书也说道:“这手底下人都是代表自家城隍爷的,哪能这么没规矩……”

一个意思是埋怨唐本初粗鲁,还一个意思是怪我管教不好。

“不好意思了,”我对着文书展颜一笑:“毕竟我们是活人,活人跟死人的规矩,本来就不大一样,何况,九里坡城隍今天上我这里来造访,也不是为了我徒弟的态度问题,没用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吧?”

被我这么一顶,还想着找茬来兴师问罪的文书一下也没话说了,缩了脖子就还躲在了九里坡城隍的身后。

接着我就看向了九里坡城隍:“信我肯定是送到了,至于您为什么没有收到,可以问问手底下的人嘛!毕竟你们九里坡跟我这种小地方不一样,人多手杂,哪个环节上面出了问题,谁也说不好。”

九里坡城隍冷笑了一声:“既然你抵赖,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当那个信存在吧?这么说来,你倒是因为送过所谓信,就等于把放走瘟鬼的事情给弥补了?”

“我也没说要弥补,”我答道:“你倒是说说,这个事儿我要怎么弥补?瘟鬼进村,我自然是要追,可被瘟鬼传染的人去了你们九里坡,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还在禁足期间,跨出了十里铺子,你们就要拿天雷打我,我哪儿还敢出去?”

九里坡城隍刚监管完了我的事情,自然不能不认账:“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我说,那个被瘟鬼传染的人,就是你故意放到九里坡的呢?”

王德光没忍住,偷偷叹了口气——还真被他给料中了。

“你身为城隍,手里掌管生死,更应该珍爱人命,”九里坡城隍盯着我,眼神像是结了冰:“可你一,为了残害同僚,纵瘟鬼入我九里坡,二,为了争香火,不告诉我预防瘟鬼的方子,却从你自己这里散步出去,营造你一个有求必应的名声,这是个什么罪过别假托自己是个活人,就要说不清楚!”

“我从头到尾,从来就没说过不清楚这三个字。”好哇,感情你自己倒了霉,上老子这里来碰瓷呗?老子刚才跟你说的话,你特么全当放屁了?

我冷笑了一声:“要是照着您的意思这么说,我也有话讲啊!一,你故意假装丢失了那封我给你的信,就是想残害同僚,把事情推到了我头上,二,你明明知道染了瘟疫的人是从我这里过去的,而我十里铺子又成功赶走了瘟鬼,你就算真的没有收到信,就不会过来问问我吗?面子看的大过山去,就是为了嫁祸我害你,把自己子民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了吧?”

“你……”九里坡城隍一直是个冷漠骄傲又爱面子的人,能让我气成这样失态,我也真是头一次看见:“你血口喷人!”

“这四个字,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我抬起了眼皮。

“你说你送信了,”看着我这个表情,九里坡城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证据呢?”

我毫不示弱:“你说你没接到信,你的证据呢!”

“哎呀,两位城隍爷息怒!”文书眼看着我们两个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立马出来打圆场:“什么事情,都得找个解决的办法,这双方各执一词,不如找个有资格评判的,来给你们双方评判一下,行不行?”

这还算是个人话,这就等于上法庭一样呗?我倒是不知道城隍之间要是有了争执,去找谁决断:“是不是上大城隍庙?我是可以奉陪到底,不过你们也知道,我还在禁足期间,要么让大城隍爷解除了我的禁足,要么就得委屈大城隍爷过来找我了。”

“不不不。”文书赶忙摆了摆手,说道:“大城隍爷还没有回来,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找大城隍爷呢?”

这倒也是,我们俩私底下掐起来,这事儿又让百姓受害,告到了大城隍爷那,我们俩全没有啥好果子吃,何况大城隍爷还偏向九里坡,到时候可别落个老子自己倒霉。

“那你说,谁有资格给我们评判,让我们俩全能心服口服?”

真要是有这么个人,名望能力,全不能低。

倒是陆恒川不怯场,看对方的文书跟着出谋划策,也不甘心在旁边当背景板,插嘴道:“可以去关帝庙,求伏魔大帝。”

因为能斩妖除魔,关二爷的别称,就是伏魔大帝。

诶嘿,这小子脑子活泛的很嘛,关二爷跟我们本来就有几分交情,何况以关二爷的人品性格,绝对会判个公平公正公开的答案,谁也别想他徇私。

“关二爷当然是个很好的人选。”文书说是这么说,却面露难色:“不过呢,关二爷嫉恶如仇,一见闹出这样的事情,伤及百姓,恐怕……”

恐怕倒是不好跟我们两个管事儿的相干,没准还得罚我们呢。

这倒也是——当然了,更主要的原因,我看是九里坡的知道我上次被大城隍爷审问,关二爷亲自上大城隍庙去给我作证,疑心我们之间有情面,我趁机走后门。

这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关二爷的后门怎么走的了?

“听你的意思,你有更好的人选?”陆恒川盯着对方的文书,虽然他是个活人,气场倒是一直不输,搞得文书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待:“实不相瞒,确实是有个人选,说出来,大家可以商量一下。”

“直接说。”

“嘿嘿。”文书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说道:“您知道獬豸吧?”

“獬豸?”我眨巴了眨巴眼睛:“脑袋上有个独角的那个?”

“没错!”文书冲我挑起了大拇指:“城隍爷您真是好见识,一点都不像是活人!”

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王德光陆恒川都知道这个神兽,唐本初和阿琐倒是都一脸迷茫:“什么叫獬豸啊?”

所谓的獬豸,跟麒麟啊,谛听啊一样,都是传说之中的神兽,据说智慧过人,能听得懂人说话,最大的特征,就是它脑袋上的一根独角。

这么一说,可能人们会想起了西方的独角兽,无独有偶,西方的独角兽在传说中也是智慧的象征,不过西方独角兽长得跟马差不多,而獬豸体型在牛羊之间,相貌跟麒麟差不离——总之就是那种立在门口的瑞兽模样,他们看样子长得都差不多,不过用途差的很多,有的防火防盗,有的看守墓地。

而獬豸的这个标志独角,也不是白长的,它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发现奸邪的官员,一旦认定这个官员做了错事,就会毫不留情的用自己那个标志性的独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所以他还有个外号,叫触邪兽。

所以它一般就代表着正大光明,确实是公正公平的象征,古代的衙门里,就经常雕刻着獬豸的塑像,意思就是要让衙门里的官儿公正廉明,辨是非曲直——判不好案子,徇私舞弊,就让这獬豸顶你,是个监督作用。

“城隍之间如果有了什么没法调解的纷争,让獬豸来分辨,就方便多了,”文书瞅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您看怎么样?”

“哎呀我的天。”听了陆恒川的科普之后,唐本初的脸色微微一变:“师父,这是不是也太危险了,用角一顶,吃了?这哪儿是判是非啊,这是搏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