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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不叫起?,夏川萂就只能维持着跪地叩首的姿势趴伏在地上?。

夏川萂在心里数着数,等数到一百零三?下的时候,老夫人道?:“起?来吧。”

听声音,无?波无?澜的,不像是怒急的样子?。

夏川萂起?身,地板坚硬,她起?身的时候不免晃了一下身子?,都落入老夫人的眼中。

老夫人道?:“近前来。”

夏川萂依言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拉起?她的手,仔细翻看她的手心手背,见她手上?黄一块红一块的,还有细长的印子?,就问道?:“你开始学拉弓了?”

夏川萂:“是。”

又捏了捏她手指头上?的针眼,又问道?:“也开始学针线了?”

夏川萂:“是。”

老夫人:“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没有这样好学的,会写字,会读佛经?,会读经?史子?集,会做糕点?,会品鉴美食,会酿酒,会画图纸做机巧东西,会养蜂,现在又要忙着学拉弓,学针线,还想学种花,哦对了,你还很会伺候你家?公?子?,你想要什么,你家?公?子?就给什么。”

最后?这句话说?的重了,夏川萂很知趣的又跪了下去,低头认错。

老夫人从包裹里捡出一片粗纸,问道?:“这是什么?”

夏川萂抬头看了一眼,低头小声道?:“奴婢打算给公?子?做一双鞋做端午节礼,这是鞋样子?。”

老夫人用张开手指大体量了一下,点?头道?:“继业的脚又长大了几分。”

夏川萂:“这是往大里画的,怕等鞋做好了公?子?脚又长了鞋子?穿着不合脚。”

老夫人放下鞋样子?,捉了一团棉絮在手心里握了握,用拇指搓了搓,仔细感受了一下绵软温馨的触感,颔首评价道?:“虽不如丝绵,也不差了。”

放下棉絮,拿起?棉线在指尖绕了绕,又用力拉了拉,手指勒的生疼,线却?没断,道?:“这个线很结实,好。”

老夫人最后?双手拿起?了那块用棉线纺织而成的粗布,先是摩挲了一下布面,然后?展开,在烛火下细看布匹的纹理,还让周姑姑过来,在她身上?比量了一下,看上?身的效果,良久,才问夏川萂:“你打算用这布做些什么?”

夏川萂老实回答:“奴婢打算用这布给公?子?做鞋底。”

老夫人:“花了万金得了这么一点?布,就用来做双鞋底?你可真?够奢侈的。鞋面用什么?”

夏川萂:“......用缎子?。”

老夫人将布放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垂着眼问夏川萂:“你自己说?,老身该如何?罚你?”

夏川萂:......

夏川萂张了张嘴,却?是问道?:“老夫人认为奴婢该罚吗?”

老夫人笑了,伸手将她扶起?来,笑道?:“夏川啊,老身刚才问了所有跟你交好的人,他们虽然对你看法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或以‘川川聪明?’开头,或以‘川川聪敏’结尾,现下看来,他们都没说?错。”

夏川萂适时低头,表示羞赧。

老夫人看看案几上?的东西,道?:“以你的功劳和恭谨来说?,几万金不算什么,但有一点?,大家?都说?继业对你有求必应,不惜靡费万金讨你欢心,你怎么说??”

夏川萂抬起?了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反问老夫人:“老夫人,公?子?真?的‘只是’‘为我’花了万金吗?老夫人相信公?子?是只为自己高兴的纨绔?”

郭继业多?精明?啊,光她知道?的他从胡商那里换来的就不止有香料、马匹、金器、梵文佛经?等奢侈品,她不知道?的地方,郭继业还不知道?截留了多?少胡商的货物呢。

然而传出来的只有棉花一件事,她这是纯属为郭继业背黑锅做罩子?,棉花之外的东西就都是灯下黑,无?人在意了。

老夫人扶额,周姑姑板着脸喝道?:“川川,不得无?礼。”

老夫人摆摆手,对夏川萂道?:“行了,咱们都白操心了,这两个孩子?心中有数着呢。”

一个不声不响的甩黑泥,一个闷头闷脑的任黑泥在自己身上?扎根,这主仆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纯属瞎掺和。

万金的事,老夫人从一开始就心存怀疑。

老夫人在内宅混了一辈子?,最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的道?理,是以,她听了郭继业为了宠信夏川眼睛都不眨一下花了万金的事虽然生气,但她也没一下子?就给夏川萂定了罪名,而是叫来所有跟夏川萂有交往的人一一问过去,以此来判断夏川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让郭继业给她花费万金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

这一听不要紧,听完之后?她简直要瞠目结舌了,她哪里是给曾孙送了个丫头啊,她这是给曾孙送了座金山啊。

小丫头是挺能花的,但人家?更能挣,最重要的是脸面,别家?没有的,郭氏有,就是在郭氏,也只有曾孙手中有,光这一点?,万金就值了。

这就行了。

老夫人对夏川萂道?:“行了,带着你的布和鞋样子?走吧。”

夏川萂没有动,问道?:“老夫人不罚奴婢了吗?”

老夫人:“罚你什么?老身还没有老糊涂呢。”

夏川萂反而皱起?了小眉毛,对老夫人央求道?:“老夫人,您还是罚奴婢吧。”

老夫人稀奇的对周姑姑道?:“你瞧瞧,你瞧瞧,居然还有人上?赶着讨罚的,”又对夏川萂道?:“你说?说?,老身为什么要罚你?”

夏川萂闷闷不乐:“大家?都说?公?子?宠奴婢,面上?见了都笑呵呵的,背后?却?都骂奴婢就会作妖呢,奴婢不喜欢这样,不如老夫人罚一罚奴婢,这样府里有些人的心气才会顺下来,以后?就不会总盯着奴婢了。”

夏川萂是不怕被人说?的,但郭继业不行,现在苗头才起?来,老夫人耳朵听不到,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但若是时间长了呢?

等郭继业因为宠信房中丫鬟名声受损的时候,老夫人就该皱眉了。

老夫人一皱眉,夏川萂能得什么好?

所以,还是罚一罚吧,消一消眼前的这股子?邪风,大家?就都顺心了。

老夫人不笑了,叹道?:“过慧易夭,你啊,就是太聪明?了,太聪明?遭天妒,是该化解化解。”

想了想,到底没想出个“化解”的法子?,就问周姑姑:“你给出个主意吧?”

周姑姑也想了想,道?:“不如继续让她跟着奴婢学佛吧,平一平她的性子?,也能少遇到一些小人。”

老夫人道?:“这法子?不错,那就罚你在佛堂禁足一个月,除了跟你周姑姑学念经?,不许见任何?外人,你可记住了?”

夏川萂再次跪下叩首:“奴婢记住了,多?谢老夫人仁慈宽和饶恕奴婢。”

老夫人叫她直接去佛堂,郭继业那里她会去说?。

夏川萂抱着包裹,临走前支支吾吾的问老夫人:“奴婢还能给公?子?做鞋吗?”要是不能做,她的鞋样子?就废了,得等她出了佛堂之后?再做了。

老夫人却?是误会了,笑的慈爱道?:“你倒是一心想着你家?公?子?,罢了,每天做完功课就做一做吧。”

夏川萂抱着包裹孤零零的去了老夫人的小佛堂,这个小佛堂她并不陌生,曾经?她是这里的常客,是以虽然来了这里,但她很安心。

周姑姑从正堂出来,身后?没见着夏川萂,金书脸色白了白,第一个问道?:“姑姑,川川呢?她...怎么样了?”

周姑姑仍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郑娘子?和金书道?:“老夫人罚夏川在佛堂禁足一个月,你们这就回去吧。”

郑娘子?挑眉,只是禁足一个月?

金书急忙道?:“姑姑,我能给川川送些被褥衣裳过去吗?”

周姑姑颔首道?:“可。”

金书放下心来,还让见人,说?明?问题不大。

金书匆匆给周姑姑行了一礼,就风风火火的回落英缤纷居给夏川萂收拾东西去了。

郑娘子?对周姑姑颔首致意,也想离开,就听周姑姑开口道?:“郑娘子?,老夫人请你进去。”

郑娘子?入内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问郑娘子?:“你对夏川这丫头怎么看?”

郑娘子?谨慎回道?:“一身反骨。”

周姑姑冷声道?:“郑娘子?是说?老夫人看错了人吗?”

郑娘子?忙敛目致歉道?:“奴婢不敢。”

心下叹息,看来夏川根本没事,估计老夫人罚她禁足一月也是罚给外人看的。

老夫人道?:“你是继业的教养娘子?,你如何?管教他的丫头老身无?可置喙,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要伤了这丫头的根骨,更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郑娘子?心下一凛,道?:“奴婢不敢。”

老夫人道?:“老身不是责怪你,老身已经?老了,精神头一年不似一年了,以后?常伴继业那孩子?身边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夏川不是不受教的,你好好教她,她会记得你的好的。你们好了,你们辅佐的主子?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