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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用魔力抹杀那些魔种不一样的是,他现在释放的魔气没有任何攻击性,这只是一种卸下防备和伪装的前兆。这件事从他离开福利院独自生活后,就不曾做过。

他的这副身体虽然是天生的,但在成长过程中也会慢慢显露出一些魅魔的特质。尤其是他还吸收了邢恕的力量,灵魂变强了,魅魔属性自然也会大大增强。

要想隐藏这些体质属性,必须完全把身体里的魔气都收敛起来。

一旦释放,叶西杳也不敢保证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魔纹只是众多变化中最不受控的一个部分,还有其他诸如发色,瞳色,包括身体内部的变化。

然而当他慢慢长出一条细长的小尾巴时,他和邢恕都愣住了。

邢恕脑子一懵,下意识地捻住了他尾巴尖上的那枚小桃心:“这是?”

“哎等等……”叶西杳手忙脚乱地把尾巴抢回来,捂住屁股,“别看别看,这个不在我的计划中,你不要再看了,闭上眼睛!”

不是,这尾巴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啊!

他释放魔气的初衷,本来是想先给邢恕看看他的头发来着。

和魔纹一样,尾巴其实是一个魅魔都有的寻常特征,尤其会随着它们力量的成熟,越发地显出存在感来。

但一般来说,从成为魅魔那一刻开始,它们就已经长出了象征魔物的角和尾巴。

叶西杳在今天以前是没有的,他很确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叶西杳并没有打算收回自己的话,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麻烦就大了。

他拉住邢恕的手,两个人快速从安全通道跑回了家里。

大门一关,叶西杳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准备接着和邢恕自我告解。

结果一抬头,傻了。

他的小尾巴缠在了邢恕的手臂上,一副恋恋不舍缠绵不休的依赖模样。

邢恕满眼怜爱地摸了摸它:“好乖。”

尾巴尖轻轻一颤,竟然像是害羞了,往邢恕掌心里拱。邢恕指腹摩挲它的细小绒毛,越发沉浸式撸魔,顺着尾巴往上一直摸。

叶西杳跟着脸颊一热:“不、不要玩了,我还有话要说。”

“嗯,你说。”都露出小尾巴了,邢恕哪能不知道叶西杳要说什么,他心里激动,面上不显,一个劲儿调戏尾巴。

“你……”叶西杳瞪着他,“你不怕吗?这可是尾巴。”

“嗯嗯。”邢恕趁他不注意,低头在他嘴巴上啄了一口,“特别好的尾巴,像你一样可爱,我很喜欢。还有别的吗?”

叶西杳:“?”

叶西杳不敢置信地望着邢恕。

他做的所有心里准备都失效了,因为邢恕给出的反应根本不在他的意料当中。

害怕呢,恐惧呢?这满心满眼的欢喜是什么意思啊。

“邢恕,其实……”叶西杳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话到嘴边总要说的,“我是个魅魔。”

与此同时,邢恕追着他的尾音一并开了口:“其实我都知道,但是没关系,我……”

邢恕:“嗯?”

叶西杳以为邢恕不信,又说:“我真的是个魅魔。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真的不是开玩笑。我之所以选择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我们昨晚那样之后,也许对你的灵魂造成了很大的损伤。我希望可以弥补你,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小尾巴在邢恕手心里抖个不停,完全暴露了它主人内心的不安。

邢恕许久没有说话。

主要太过震惊,一时说不出来。

叶西杳观察他的表情,没有从中发现特别抗拒的神色,才小心地问他:“你呢?”

邢恕表情还处于错愕的呆滞中:“嗯?”

叶西杳看邢恕没有逃跑,就知道邢恕肯定不怕他。这已经让他松了一口气,便说:“你不是也有事情要告诉我吗?”

邢恕:“哦,对。”

叶西杳:“是什么?”

邢恕脑子里还在想“是我想的那个魅魔吗?”“那魅魔算恶魔吗?”等一系列花里胡哨的问题,突然忘了自己本来打好的腹稿是什么样的了。

他沉吟少许,忽然和叶西杳换了个位置,站到了门后。

把门锁死。

叶西杳:“?”

邢恕:“先说好,我不管说了什么,你不许跑。”

叶西杳笑了:“你都没跑,我有什么好跑的。我可是魅魔。”

邢恕:“我是驱魔师。”

叶西杳:“……”

0.5秒后,叶西杳转身就往窗户跑。动作之迅速,没有丝毫犹豫,看起来纯粹是条件反射。

驱魔师,什么概念?!

人类当中最痛恨魔物的一群人,也是唯一有能力杀掉魔物的人。

叶西杳咻的一下打算跳窗逃命。

邢恕赶忙追了过去:“宝宝,宝宝冷静一点,这里是20楼,跳下去可能会死。”

“留在这里也会死的。”叶西杳快哭了,扒拉着窗。

邢恕抱住他的腰:“我不会杀你,乖宝,你先下来。”

叶西杳仍旧不肯松开手,上半身都挂在窗台,泣声说:“你……你为什么会是驱魔师啊?”

邢恕老老实实不敢有隐瞒:“天生的,没的选。”

这一点,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

很多人都看邢恕对恶魔格杀勿论,毫不留情的样子,都只当他一定和恶魔有什么深仇大恨,必须杀之而后快,又或者只是单纯恃强霸道,嗜血好杀。

却不知道,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欢驱魔这件事的。

世人只知道拥有戮魔阵的人很强大,是恶魔的克星,他们既追捧又眼红,既崇拜也嫉妒。殊不知使用戮魔阵的代价有多重。

十五岁之前,邢恕也尝试过不走上薛泯的老路,安分守己地做一个普通人。

直到他的父亲被魔物附身。

要是邢恕没有一直压抑着戮魔阵的血脉,也许他可以早一点发现邢朝安被附身了。

可偏偏他就是没有早点发现。

后来,魔物吞噬了邢朝安的灵魂,还和邢恕继续在一起生活好几个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直到最后,那魔物妄想附身邢恕的身体,邢恕才发现他的父亲已经成了一具空壳。为时已晚。

他最终开启了戮魔阵,杀了魔物。

但从外人以及他自己看来,他杀的是他父亲。

从那以后,戮魔阵再也收不起来。

不仅是力量上无法克制,更多的,是邢恕的信念已经回不去了。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做一个驱魔师。

邢恕对恶魔杀得越狠,自己死得越快。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继承了这个东西,他就像是被套上了一个不得不遵守的规则。

邢恕这些年杀恶魔毫不手软,无论骆以极和薛翘怎么劝他,他也从不停手。看起来就像是个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全人类的英雄。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那么伟大。

他只是……从意识到自己不得不过这样的一生以后,就对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未来没有什么热情了。

他如今所做的,不过就是照搬薛泯的人生。

早一天耗尽生命力,早一天解脱。

他已经放弃其他可能,直到遇到叶西杳。

起初他发现叶西杳能够消解戮魔阵的反噬时,也并没有很惊喜,不像骆以极,能想到利用这个恶魔来帮自己活命。

因为他并没有很想活。

邢恕那时只是很好奇,心想,这个恶魔怎么那么不像恶魔。

因为好奇,于是想多看两眼。

因为多看了两眼,于是就走到了这一步。

反正都已经把话说开了,邢恕干脆就着这个抱紧叶西杳的姿势,把其他所有事情也一五一十交代——包括他的身份,他带着任务接近叶西杳,以及他前段时间提取叶西杳的魔气样本。

“我说完了。”半晌,没得到叶西杳的回答,他心里有些慌了,脱口而出,“很气吗?那要不你下来,我跳。”

叶西杳闷闷不乐地趴在窗台:“你跳什么跳……”

“活着没劲。”邢恕的脸贴着叶西杳的后背,“我怕你恨我。”

叶西杳反问了一句:“我干嘛要恨你?”

邢恕:“嗯?”

叶西杳:“你也没做错,万一我真的是什么凶残的恶魔,那小心点是好的。”

邢恕大气都不敢喘,试图分辨叶西杳这句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反讽。

几分钟后,叶西杳从窗台爬了回来,盘腿坐在地上。

邢恕立刻贴着他坐下。

叶西杳下意识看他一眼,邢恕立刻从坐着变成跪着。

叶西杳:“你跪着干什么?”

邢恕:“我该。”

叶西杳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发了会儿呆。

邢恕心里没底,但又不敢说话。他挺大的身量,却尽可能把自己存在感降低,让叶西杳一个人先缓缓,消化一下这件事。

邢恕觉得现在这个时刻,叶西杳不管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骂他,打他,怨他骗了自己,哪怕拿出菜刀剁了邢恕,邢恕也得受着。

“邢恕,你的灵魂真的没有被我吃坏?”

叶西杳在久久的沉默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邢恕点头:“你带走的只是原本被我封锁在身体中的魔气。”

他伸出手,给叶西杳看他掌心的戮魔阵。但因为魔气已经消解许多,现在阵眼看不太清了。

叶西杳把手贴在他的掌心,感受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真的有……我能感受到这里面的魔气流动。”

“嗯。”邢恕不动声色地趁机与他十指紧扣,不让叶西杳抽回手,“我从十五岁开始驱魔,至今也有十二三年,镇压的魔物不说一百也有八十。”

他凑近了叶西杳,在他唇边啄了一下,说,“我身体里还有很多不安分的魔气,要不要,把它们带走?”

叶西杳第四次把自己那条略显活泼的小尾巴从邢恕手上扯回来,面色平静地说:“不要,我吃饱了。”

邢恕有点遗憾,但也没有纠缠。他知道现在本来也不是做其他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