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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兰也就没有再劝,跟着何姐一起回去了,一下楼,就被太阳的亮光刺得直流眼泪,但是也正是这样炽热的日光,让她觉得身前与身后,好像有什么完全隔开了一样,她的奶奶可能永远感受不到这样的日光了。

何姐低头叹道:“老太太也算有福气,临到老,都没有受苦,儿女都赶到了身边。”汉城的孙女,也得见了一面,唯一不放心的,大概是森哥还没成家,但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罢了。

却不妨听谢芷兰轻声道:“何姨,这下我真没有家了。”

何姐牵了她手道:“你还照旧住在这边,森哥说给我养老的,你过来住,还和以前一样。”

谢芷兰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何姐后头,等进了家门,何姐道:“芷兰,我早上烧了两暖瓶热水,你要不洗个澡,再去睡?”

“嗯,好!”

何姐转身就去准备午饭。

医院里头,谢镜清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谢川岚轻声道:“老三,你也不要太伤心,妈最后一点心愿也圆了,你不在这十来天,樊原住院,樊铎匀带着爱立到了京市里来,妈妈见到了她。”

谢镜清一愣,哑着声音问道:“爱立和铎匀回来了?”

“嗯,已经走了,你看到报纸了吧?樊原去世了,走之前倒和段沁香划分清楚,离了婚,葬礼结束,爱立他们就回汉城去了。”

谢川岚又问弟弟道:“要通知慧芳来一趟吗?”

谢镜清摇头,“不必了,她一向和妈妈俩来往得也不多。”

谢川岚忽然道:“其实,上周妈妈和我说,她要是早知道你和慧芳会走到这一步,当年就不会硬要你回来,也不会发生卢家的事,你也不会怨她。”

“没有,我没有怨她,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好,是我自己对不起爱立的妈妈。”谢镜清说到这里,忽然喉头发紧,眼睛发酸。到现在,再说这些,已然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他人生里的一笔糊涂账。

但是确然他人生的悲剧,不完全是母亲的缘故,他自己也占有很大的责任。

谢川岚又和他道:“镜清,爱立在汉城,咱们顾不上也是没办法,近的这一个,你要多关心一点,你和慧芳离婚,给芷兰这孩子带来了很多心理问题,现在她理所当然地能依靠的奶奶又……”

谢川岚说到母亲,声音里又不觉带了哭腔来,用帕子擦了眼睛,接着道:“你心里要有数,不能整天躲在单位里,以前妈妈在,还有人给你看着孩子,以后都是你自己了。”

谢镜清轻轻应道:“好!”

京市里发生的事儿,爱立尚不知晓,周六傍晚她带着林青山去车间里检修机器出来,就去找序瑜。序瑜正在收拾桌面上的文件,看到她过来,笑道:“上午就听人事科的说你回来了,一直没看到你人影。”

爱立道:“织造车间的机器又出了问题,还是上回起火的那台,当时没有备用的零件,我和齐部长只能用钢焊条焊补了,到底是个隐患,趁这两天生产任务不紧,给更换了零件。”其实现在修机器对她来说,反而是短暂的休息。

比和人打交道,要轻松很多。

和序瑜道:“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在京市里见了好些人呢,心里烦躁躁的。”序瑜笑道:“行啊,铎匀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单位里也积存了很多事,说是这周末就不回来了。”

等俩人出了单位,爱立才告诉她,铎匀爷爷去世了,走之前和段沁香离了婚。序瑜道:“怪不得你们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是樊家有意让你们留在京市,故意把你们拖在那边,不给回来呢!”

爱立摇头道:“没有,相反,那时候樊师长可能还迫切地希望我们离开京市,就是多美姐姐有身孕在,我们不好把那事情都往她肩膀上堆。我这次去,还看到了谢家的人,包括老太太.森哥的姑姑和他堂妹。”序瑜对爱立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些好奇,问道:“那姑娘怎么样?”

“看着挺讨喜的,小团脸,看着像苹果一样,一看就是在很好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中长大的。”序瑜问她道:“她知道你是谁?”

“知道,她说我和她想得不一样,我听她意思,可能是我对她没有攻击性。”序瑜笑道:“她以为你会嫉妒她,会抢她的东西?那我小姐妹,确实和她想得不一样,爱立同志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升职加薪的。”

俩人到了巷子里,爱立正在开门,刚好周小茹也骑着自行车回来,笑问道:“爱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小茹,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我和宜福下周末准备把喜酒办了,在家里开三桌,爱立你和铎匀也来吃个饭吧?”

爱立忙和她说了,铎匀爷爷最近去世,他和铎匀不便过去。

小茹有些遗憾,也知道只是风俗,只说后头再单独请她和铎匀。

等进了家门,序瑜和爱立道:“说起来,你还是周小茹和金宜福的媒人呢,不然这俩人可不会认识。”

爱立笑道:“是,没想到最后小茹会嫁给宜福。小茹和我说,周叔一直想给她招个入赘的,现在和宜福结婚,宜福单位就在巷口对面,下了班就能过来吃饭,入不入赘的都不重要了。”

俩个人到厨房里,一个洗青菜,一个下面条,爱立和她道:“我以前还想,你会在季泽修和李柏瑞之间选择谁,完全没想到,到最后会是我小姐妹独美。”序瑜洗了一把小青菜,放在竹篮子里沥水,漫不经心地道:“我现在也不想成家的事,觉得很没有意思,我这种性格的人,很难相信人,要是说搭伙过日子还行,一旦要再深一步,任谁都会失望而归。”

爱立拿出了一根黄瓜,准备做个凉拌黄瓜,闻言有些感慨地道:“我忽然觉得很荣幸,我获得了小章同志的高度认可。”序瑜忽然想起来道:“你去京市之前,我不是说帮你问下严小琦的事儿吗?”

乍然听到严小琦的名字,爱立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是在叶骁华家打过照面的,住在前面几条巷子的姑娘,和序瑜道:“她的室友陈美云是魏正的老乡,可能和魏正联系得比较多。”

把陈美云给她写信的事儿,和序瑜简略说了一下。序瑜道:“还不止呢,这姑娘大学的时候,好像就喜欢叶骁华,也难怪你会在叶骁华家看到她。”

爱立有点奇怪道:“这么隐秘的事,序瑜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序瑜道:“我可费了点功夫,一开始想在同学里打听,后来觉得她家既然就住在咱们厂斜对面,可能我们厂里有人认识,然后我在厂里问了下,谁住在那一块儿,你猜怎么着,工会的孟小蔓就住在那边,俩家是邻居,自小一块儿长大,我就说想给我表哥介绍个对象,问她能不能介绍下,她就说了这姑娘心有所属的事儿。”

爱立听完,朝序瑜竖大拇指道:“序瑜,你真是厉害。”序瑜笑道:“劳动人民力量大。”

爱立悄声道:“从她室友陈美云那封信看来,严小琦也就是听说了一点,她并没有证据,甚至她本人连个人证都算不上,”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严格说起来,我和她无冤无仇的,她总不会忽然举报我吧?”序瑜提醒她道:“你忘了我刚说的,人家倾心叶骁华,光这一点,你俩之间可就是对立关系。”

爱立有些好笑道:“真的,骁华怎么这样受欢迎?前头有姜瑶,后头有严小琦,不过姜瑶那姑娘是被惯坏了,行事没什么分寸,严小琦总不至于和姜瑶一样吧?”序瑜忽然想起来问她道:“姜蓉蓉在边疆怎么样了啊?她去那边也有半年了吧?”

“有半年了,一月初过去的,挺好的,和我二哥处起对象来了,俩个人应该能相互照应一点。哎,对了,姜瑶是不是还在老家啊?”

“嗯,像是没回来。姜家现在都靠姜斯民在撑着,彭南之可能不想女儿被家里利用,就一直没让她回来。”

爱立道:“姜瑶那种性格,留在老家挺好的,在城里怕是得被人拆吞入腹,在老家,估计就钱财上有些损失。姜斯民现在在宜县,估计捞钱得很,想来没必要克扣妹妹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