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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一算,年龄对得上,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强颜欢笑道:““您跟您爷爷长得一模一样。”

“隔代遗传嘛,”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地瞎说八道,“我爸就不像我爷爷,像地沟边捡的。”

年轻人擦擦脑门的冷汗。

陈子轻指了指他怀里的骨灰盒,他说这是家主的遗愿,让他把骨灰送来这里。

“请先生务必收下。”年轻人郑重道。

陈子轻撇嘴,他跟岳家父子搬来这儿才几年,邱燕林是怎么知道的?

那家伙很有可能一直都有留意他们的动向,清楚他们经过几次迁移,每次迁到了哪儿。

年轻人和他说了几句就把骨灰盒丢下,交差离开,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他后悔地拎着骨灰盒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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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跟岳起沉说了骨灰的事。

岳起沉态度冷硬毫无商量的余地:“免谈,这座山头都没地儿给那位。”

小雨淅淅沥沥,陈子轻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

老岳搬凳子过来坐,从兜里掏出一把金灿灿的巧克力豆给儿媳:“他那是吃醋。”

陈子轻剥巧克力豆吃:“是呢。”

老岳抱着家和万事兴的理念,沉吟道:“先放我这,回头再说。”

陈子轻点点头:“好呀。”

始料未及的是,邱燕林骨灰盒的事儿还没解决,就又来了一个骨灰盒。

是林疵的。

林疵出生豪门,只在被邱晁带领的邱家手下败落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东山再起,余生都是荣华富贵,他一生未娶,也没有情人作伴。

他的骨灰有助理托付给陈子轻,还有一封信。

林疵在信中写道,他曾经收到过一份资料,是冯姜河生前给他留的,里面是冯姜河为了演艺事业的阴暗,和自己被诅咒的怀疑。

以及一句,对不起。

冯姜河除了报复见死不救自以为是的岳起沉,也让林疵错过了拯救心上人的机会。

信后半段是林疵对人生的总结,对他的祝福,对来生的期盼。

陈子轻把这封烫手的信烧了,岳起沉回来只看见了林疵的骨灰盒,没见到信。

岳起沉气得要死,那两人烧成灰了都他妈碍眼。

陈子轻拍他心口:“僵尸的心跳这么快是会出事的,跳慢点啊,慢点慢点。你不想叫他们死后如愿,那就不管了。我肯定是以你为主的,你永远排在首位。”

岳起沉唇角一扯,首位个屁,初恋都不是老子。

“行,让他们住进来。”岳起沉把手伸进老婆的衣服里,深深嗅着他的味道,“非要看我们幸福生活,那就让他们看。”

于是,那两个骨灰盒被埋在了土下。

无论生前是什么人,几岁,有着什么的相貌家世学历,有没有被多少人爱过,自己又爱过谁,死后都这样,小小一个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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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这个世界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迎来了岳起沉的沉睡。

那天,陈子轻照常起来刷牙洗脸,出门溜达一圈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回去,他喊还趴在床上的岳起沉。

怎么都叫不醒。

陈子轻用了很多方法,最终接受一个突如其来的现实,岳起沉他,沉睡了。

老岳告诉儿媳:“他是有感觉的。”

陈子轻喃喃:“那他怎么没和我说呢。”

老岳见儿媳是真的很想要答案,他费心琢磨了好一会,琢磨出一句:“可能是不知道怎么说吧。”

陈子轻怔怔地蹲着。

老岳摸他头发:“儿媳,你别怪起沉。”

“不怪的,我怎么会怪他呢,他也不想的,是时机到了嘛。”陈子轻挤出笑容,“爹你下次沉睡是什么时候?”

“早着呢。”老岳说,“我儿子醒来后还要过很长时间。”

“那我呢?”陈子轻问。

老岳摸下巴:“你啊,爹估算不出来。”

陈子轻抿嘴:“好吧。”

……

又过了好多年,陈子轻在山里看开得娇艳的映山红,不知怎么就从内心深处涌上来一股冲动,并在一个午后付出行动。

陈子轻给岳起沉他爹留了封信,随后就带着一把映山红躺进棺材。

岳起沉双眸闭在一起,长卷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投了圈漂亮的扇影。

陈子轻趴在他胸膛玩他睫毛,玩了会就摸摸他面颊,揉揉他耳根,将手指插进他发丝里,轻轻柔柔地摩挲。

沉睡中的僵尸停止新陈代谢,就是一切不再生长。

指甲,头发,胡渣,体味等什么都没变化,所有都是沉睡前的样子,维持不变。

直到醒来。

陈子轻拉起岳起沉的一条胳膊,他躺上去枕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些年的事,天天说,实在没什么遗漏的。

“永生也不见得多好。”陈子轻嘀嘀咕咕,“爹适应了,我不适应,我第一次做僵尸,你不在,我很孤独。”

“虽然爹对我比对你还亲,不是我吹,这是真的,爹对我可好了。”

“……”

“我想我可能快走了。”

“不是马上,只是快啦,我走之前的这段时间就不往外跑了,我在棺材里陪你。”

“我每天都想你。”

“我很想你。”

“……”

“混蛋,知道自己要沉睡了,一点信号都不给我。”

“我很记仇的,我什么都记得。”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画面,那是四月里,布谷鸟叫的时候,我敲开别墅的大门,你端着泡面出来,对我不怀好意。”

“我对你见色起意,觉得你好帅啊。”

“仔细想想,我是个肤浅的人,喜欢手长得好看的,喜欢睫毛长的,喜欢字写得好的……”

陈子轻打开脖子上的怀表,一寸寸地抚摸那里面的小照片:“那个时期的你也是帅的。”

“如果我们在那个时候遇见,肯定也会爱上。”

“无论是任何时候,我们都会在一起。”

陈子轻把怀表贴着心脏放好,他将映山红搁在棺材一头当装饰,让春天进来。

“说累了,不说了。”

陈子轻把岳起沉的脑袋扳到自己这边,让他埋在自己脖子里,捉着他的左手亲了好几下,放在齿间咬了咬,留下浅淡湿润的牙印。

又突然加重力道,咬出极深的齿痕。

陈子轻瞧瞧那咬伤,瞧了很久都没见一滴血珠渗出来,他撇撇嘴,用尽全力抱着岳起沉,闭上了眼睛。

我就睡一会。

不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叫醒。

要是不会,那我就一直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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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有再醒,他就这么在睡梦中储存感情线,登出,给架构师评分。

一套老流程走完,他没直接上传送带登入新的任务世界,而是去了中转休息站。

白茫之地多了一样东西,是一盆绿植,仙人掌。

哪来的?

陈子轻得不到答案,他猜是别的宿主留下的,也不排除是这地儿搞装修,下回再来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仙人掌绿油油的,刺很长很硬,陈子轻无聊地一根根地数着,数完了就上手捏,戳。

不知过了多久,机械声炸响。

系统:“这次会你,上司让我提交八百字的心得。”

陈子轻不敢吱声。

系统:“我从业至今,遇到了职业生涯的唯一败笔,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

陈子轻一时没忍住:“那你又不是现在就辞职不干了,怎么确定我是唯一的败笔呢,严谨点只能说是第一个。”

系统:“我司除了你,没有连续超过三次失败的宿主。”

陈子轻弱弱道:“他们做的都不是仓库的滞销品,不能跟我放一起比较。”

系统:“你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的样子真艰辛。”

陈子轻讪笑:“还好啦。”

脑海中一片死寂,却给人一种系统222坐在某类检测操控器前□□,心脏病都要犯了的感觉。

陈子轻不说了。

系统:“我要给你写评语。”

陈子轻觉得自己还是表个态为妙:“你怎么想就怎么写,千万别憋着气,反正我也看不到,不用顾虑我。”

系统:“我真的要被你气死。”

陈子轻很愧疚:“对不起。”

系统:“我再带你一次。”

陈子轻又惊又喜:“2哥,你又跟人赌上了吗?小赌怡情大赌伤啊,你别不信邪,有时候还是要信一……”

系统:“闭嘴。”

陈子轻欲言又止:“你别像666一样,因为我气坏了身子,那不值当。”

系统:“我去做后续工作,你选好世界等我进去。”

陈子轻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你选好世界”,这几个字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懂意思了,他什么时候选过世界了,从来都是机器随机为他分配命运好吧。

系统:“听到了?”

“听到了。”

陈子轻这会儿有点踏实感,222那时不时跑出来的霸总风范,有着随时都会对人壁咚的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