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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大雪纷飞,窗沿上落满积雪。

卧室里的壁灯闪着暖黄光晕,陈子轻躺在被窝里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这种平稳的呼吸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毫无征兆地急促起来。

陈子轻没有醒,像是梦见了什么。

此刻陈子轻的梦里出现了一副极其模糊的画面,摇摇晃晃,如水波荡漾。

“你是谁?”

在梦的深处,陈子轻依稀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轮廓,女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模糊的画面里走了出来。

“你……”

当女人完全走近时,陈子轻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眉宇间有着一抹浓郁的哀伤。她相貌出色,与陈子轻这副身体的面容,很是相像。

只是一瞬间,陈子轻就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原主的母亲。他睡前翻过相册,女人的衣着打扮和其中一张相片里的几乎一样。

女人的表情难以形容,她静静地打量着他,眼里似乎有痛楚。

陈子轻斟酌着,试探地喊了一声:“妈?”

母亲怅然:“还好,你还能认出我。”

陈子轻闻言一怔,他感觉原主母亲话里有话,一时揣摩不明她是什么意思。

“惘云,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母亲和蔼地看着陈子轻,目光中透着无限的关爱。

“过去的记忆吗?”陈子轻的脑子飞快转动,不过几个瞬息就确定了对策,他做出诚实的表情,“不多。”

紧跟着又说:“而且还有些零碎……”

母亲的脸色瞬间就拢了层苦涩,她缓缓走近,拉起他的手,眼睛已然发红,嘴里奇怪地呢喃:“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是何苦呢……”

“妈,我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陈子轻的呼吸不顺畅,心口也难受。他心下愕然,怎么回事,原主这身体还有情感残留啊?

“没事,没事,我知道的。”母亲轻声劝慰,“在这世上,任何事都难不倒我的儿子。”

陈子轻看着眼前的妇人,脑海中忽然涌起强烈的熟悉感,这种熟悉不是来自眉眼的相似,也不是通过声音,而且一种超越现实的认同。

仿佛是生命里的归属。

“妈,我……”陈子轻不自觉地又喊了一声,而喊出这一声的,好像不是他自己。

连语气都变得清冽混着沙哑,陈子轻只感觉这种强烈的熟悉感,伴着一股大量的记忆潮水,就要在脑海中溃堤而出。

“啊——”陈子轻倏地痛苦抱头,脑袋疼得快被涨裂开来。

“停下,惘云,你快停下!”母亲慌张地用力抓着他,竭力让他脱离莫名的境地。

随着这股涨痛消退,陈子轻才放下抱头的手直起腰,他白着脸,不解地看向眼前的妇人:“我怎么了?”

“没……没事。”母亲强颜欢笑,她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惘云,有些事,你要是不想记起,那就不要记起了。”

陈子轻心跳加快:“记起?记起什么?”

“人在一生中会碰到很多的困难,很多无法解决的事情。”母亲语重心长地说着,“战胜它们的方式,或许是坚强,或许是聪明。”

“然而,”母亲轻轻摇头道,“到了最后,我们会发现,真正能依靠的方式……”

顿了顿,她一字一顿:“只有遗忘!”

陈子轻呆了几秒,心底窜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嗓子发干:“妈,你是说,我以前不想记起一些事情,就……主动遗忘了一段记忆?”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无比心痛地看着儿子,她了解自己的孩子,他太善良了,知道那个事情关乎了太多人,太多事。

所以她的儿子选择了一个解救所有人,只痛苦自己一人的极端方式——封印自己的记忆!

母亲视野模糊地看着儿子,她强忍泪水,心里却想:你可以选择遗忘,却有很多人,始终对那念念不忘啊。

你能让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选择遗忘吗?

不能的。

儿子还是太善良单纯了,就算他不说,可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事还是会被一些有心人探查到,挖出来,盯上你的一举一动。

陈子轻借着打探确认:“妈,我那段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母亲静默了片刻,说:“一个宝藏。”

“而你,惘云,你是唯一一个知道地图的人。”

“宝藏!”

陈子轻表现出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样子,他迷茫又震惊地看着母亲:“是什么样宝藏?”

母亲刚想说些什么,梦里徒然刮起一阵狂风,同一时间,陈子轻现实的屋外寒风大起,一场暴雪就这么袭来,天地一片动荡的苍白。

陈子轻的梦里的画面一阵扭曲,母亲就这样消失不见。

“妈——”

梦醒了。

陈子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气喘吁吁地擦擦脸上的冷汗,这套路跟电视里说临终遗言一样,到关键时候就两腿一蹬,断气了。

周遭只有他一个人紊乱的喘气和失衡心跳,他满身汗地平复心绪。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跳得让他难受,他有点晕眩地拍拍心口。

手机突然响了,陈子轻吓一跳,他薅了薅潮湿的头发,拿到手机接听。

这个时间和关头,秘书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听着有几分低而哑的质感:“七爷,抱歉这么晚了打扰您。”

陈子轻咽口水润嗓子:“说事儿。”

周今休不快不慢道:“没什么事,属下就是想跟您说,余震过去了。”

陈子轻:“……”是不是有病啊?

“那么七爷您继续睡。”

陈子轻叫住欲要挂掉的周今休:“等等。”

手机里响起懒散的气音,再是公式化的询问:“七爷有吩咐吗。”

陈子轻把手伸到后背挠痒,触手湿哒哒的都是汗,他突兀道:“你人在哪?”

周今休:“在酒店。”

陈子轻挠痒的动作停了一拍:“套戴了吗?”

周今休失笑:“这是常规。”

“戴了就好,注意安全和卫生。”陈子轻装作没发觉他是演戏,“你现在不在做吧。”

周今休的笑声里多了一丝揶揄:“属下没有让人听床的嗜好。”

陈子轻往下接:“而且你气息也不喘,不通宵是对的,你也不小了,不像十八九岁的大男生那么精力旺盛,凡事适度。好了就这样,今休,你休息吧,晚安。”

周今休把手机一丢,他也是有病,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干监听活,这会儿能听到什么。

一声声的心跳跟打雷一样,太扰人。还撕心裂肺地叫妈。

这是做梦梦到了吧。

是不是人到中年就开始念旧,老了?

老了也不安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着谁就撩谁,不负责任的乱撩,不把人撩成他的狗不罢休。

真做他的狗了,也不会从他手里得到一根肉骨头,因为他贪得无厌,不会只养一条狗,他全都要,狗多了,肉汤都不一定能舔得到。

庄矣已经是他的狗了,严隙则是狗化,而他那假儿子对着他汪汪叫,狗尾巴甩成螺旋桨。

只有我不忘初心。工作是工作,目标是目标,不会代入私人感情,哪怕是窃听到我连庄矣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这种刺激肾上腺素的话,我也能心平气和,一点波动都不会有。

周今休扫了眼被他扔过的耳机:“啧。”

“庄惘云为了彻底钓到庄矣,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效力,什么不切实际的话都说,我会不如庄矣?笑话。”

“我怎么可能比不上庄矣。”

周秘书甩了自己一耳光:“周今休,你是直男,和同性恋比什么。”

清醒了。

周今休背靠沙发坐在地上,他点根烟,生疏地吸了一口就咳嗽着掐掉,牙咬着烟蒂,假肢抠了一块油给自己涂抹。

太粉,见过它的人都不会信它常胡吃海喝。

不过有个词叫得天独厚,他说他到死都是粉的,那就是粉的。

.

陈子轻的心悸感在周今休这通电话中得到了缓冲,他把双手放在肚子上,闭着眼睛形态安详。

来秋水湖住是有目的的,他想看看能不能发现牵扯到藏宝图的线索,补上记忆里残缺的财产相关。

没想到入住的第一晚就梦见了原主的母亲,老房子曾经的主人。

要不是庄矣提,他都想不起来这栋房子。

庄矣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前者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那他冲的什么?藏宝图吗?

陈子轻舔嘴皮,他从庄易军口中得知这个信息之后,几度以为是假的,跳出来的庄易军和依旧潜伏窥探的势力都被某些原因误导了而已。

要真有宝藏的话,多半是年代久远收藏价值极高的稀世珍宝之类。

那不是要上交国家吗,私人拥有是违法的吧。

陈子轻摇摇头,他尽可能地回忆梦里的细节,原主失去记忆的途径估计是自我催眠。

这是原主的一种自保方式,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他忘记了,那他无论怎么被威逼利诱,都不会透露分毫。

因为他一无所知。

陈子轻感叹:“难怪我觉得接收到的原主记忆里没藏宝图有关的内容,是被剔除掉了呢。”

可不就是剔了嘛。

陈子轻突然坐直,他之前分析过四个叛徒背后的主子密谋藏宝图的概率挺大。

后来通过多次接触,认为周今休拿着秘书的身份另有所图。

至于庄矣,严隙,庄予恩三人,他还是认定他们为的是藏宝图,等着他主动和他们分享,毕竟他们是他的亲信,是对外的刀。

陈子轻做了这个梦才知道,原主在此事上是设了防的。

不然庄易军怎么会至今都不确定那份藏宝图在不在原主手上,从而留他一命呢。

陈子轻可是暂时把庄矣按在庄易军船上的……

哎,要想办法想起来藏宝图放哪儿了,把局面搞乱让水更浑,叫潜在水底的臭鱼烂虾都蹦出来吗?这跟他的两个支线任务没直接关联呢。

还是不强制,顺其自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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