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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这还没开口,就听得大家一股脑说,她竟是话都插不上嘴。

她也只好道:“外婆,今日倒春寒,这话天儿凉着呢,,又是在风口上,你们先进屋。”

大家全都笑得合不拢嘴,忙道:“对对对,先进屋。”

希锦被大家伙簇拥着进了院子,一进去却见院子中已经放了两个黑漆箱子。

希锦惊讶:“这是?”

旁边舅父还没说什么,舅母已经拉着希锦的手:“希锦,这是你舅舅往日珍藏的一批好货,都是上等的青瓷,如今你身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也只有这么一批瓷器才能配得上你,所以想着给你带过来,你留着用吧。”

舅父连连点头:“是,这可都是上等好货,你先将就用着吧,回头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有你需要的,你尽管说,我帮你找好的。

说着,就忙命人拆开,要给希锦看俺。

希锦自是没想到。

希锦看着那瓷器,也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青瓷,那自然是贵重的,估计是留着要供奉给贵人送礼的,昔日一筐柑橘都未必舍得,今日这贵重的瓷器跟不要钱一样往这边送。

她笑了笑,便道:“还是算了吧,虽说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但还不是照样过日子以后,我到底怎么着还说不好呢。”

舅父却坚决道:“希锦,你留着用吧,留着用。”

说话间大家进了屋,丫鬟们也奉了茶,大家坐下说话。

外祖母叹道:“我的希锦是好命人哪,当时你娘生你,便梦到了那七彩锦凤,算命的瞎子说你是大富大贵,我以前还想,怎么就大富大贵了,如今可算是应在这里了。”

舅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希锦如今是千尊万贵的娘娘了吧,咱们以后也算是见过娘娘的人了!”

希锦便道:“舅母,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又没什么诰命在身。”

舅母:“阿畴这样的身份,你们芒儿又是皇家血脉了,这诰命不都是早晚的事吗!”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动静,丫鬟却是来报,说是二伯母过来了。

希锦听了,让人请进来,结果这二伯母进来,也是热情得很,一口一个亲家。

二伯母笑着说:“我今日过来其实是想着,我娘家那边酿的米酒,那可是好滋味,外面轻易买不到的,我今天搬了两桶过来,回头让亲家带一桶回去,留着一桶给希锦,早晚有用的!”

希锦:“……”

曾几何时,过年时节那么多米酒,想分一些都难,如今倒是直接送一桶。

大家互相让座,坐下后二伯母便滔滔不绝地和外祖母说起来,这话语间自然是拚命拉进距离,竟然还提起希锦娘,说她是如何贤惠,当年她们妯娌是怎么要好。

希锦自然也就听听,她知道二伯娘和自己娘关系并不好。

自己娘只生了自己一个女儿,其实在妯娌间不怎么吭声,时不时被人呛几句的,遇到什么好事也不会轮到她。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又来人了,这次却是三伯娘。

三伯娘一进门,看到二伯娘在,那表情就仿佛被人抢了什么,连忙笑着道;“我这里才从外面要来的红果儿,新鲜着呢,我想着希锦打小儿爱吃蜜渍红果,这不,我眼巴巴给我们希锦送来了!”

旁边三伯娘听着,都要急眼了。

自己过来讨好下希锦,结果这妯娌非要和自己抢!

赶着投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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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幼时也曾读书,书中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年纪虽小,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往日她只体会过贫居闹市的滋味。

长在宁家这样的大户,身为五房最不起眼的一支,父母还只得她这么一个独女儿,她是饱尝被人冷落忽视的滋味。

如今这人生却再和以往不同,她尝到了被人追捧被人巴结的滋味。

自己外祖母和舅父往日固然对自己也不差,但种种小事,一些微妙感觉,个中滋味终究只有自己明白。

至于宁家各房中诸人如何待自己,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众人看待自己的眼光也就不同,那是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巴结自己,不说自己舅父眼巴巴送来了那上等青瓷供自己使用,就说府中各房,几个伯娘一个比着一个地要对自己好,唯恐落了人后。

晌午时候,希锦一觉醒来,想着这经历的种种,竟觉恍惚,甚至会觉得,也许一切就犹如南柯一梦,醒来后她依然是原本那个不起眼的希锦,招了赘婿处处不如意的希锦。

她睁着眼睛,视线懵懵地环顾过房间内,却看到了一旁案几上摆放的青瓷茶盏,在午后的暖阳下泛着莹润的粉青色,薄透如玉。

这种上等好品色,是可以做贡品的,也可以送到粤州卖出去海外。

一般人家哪舍得摆这个呢。

她撑起身子,又听得廊前有几声清脆的鸟叫,便想起这是大伯特意命人送来的。

所以这一切并不是她的梦,一切都是真的,阿畴原来是皇太孙,她的芒儿是皇家子嗣了。

阿畴现在过去燕京城了,也许很快就会把她和芒儿都接过去,从此就——

她深吸口气,将来的日子太过遥远,她还不敢去想。

她起身,刚有个动静,那边秋菱已经在门外问了:“大娘子,你要起来吗?”

希锦听着这个“大”,又有一番感慨。

她到底年纪轻,往常关起院门,底下人也能称呼一声大娘子,但因宁家是各房都在一处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各房长辈在,都得收敛着,不然大家都在一起,这个也是大娘子那个也是大娘子不就乱套了。

是以这“大娘子”称呼就很少了,一般就直接叫娘子。

不过现在秋菱竟然张口一个大娘子,显然这是被教过的。

身份变了,称呼变了,各方面全都变了。

她当下起身,问起来芒儿,奶娘说是还睡着,希锦也不知道怎么,心里空落落的,便让她和奶娘说,把芒儿抱过来。

很快奶娘把芒儿抱了来,可怜的小人儿,正睡得迷瞪,却被折腾着抱起。

如今见到亲娘,便伸出胳膊来,用胖乎乎的小手搂着希锦的脖子:“娘……娘……”

希锦看着,心都要化开了,她将芒儿抱住,放在自己身边:“芒儿正困着,那再睡一会吧?”

芒儿便迷糊着点头,将小脑袋钻到希锦怀中打滚撒娇。

希锦抱着怀中那软糯的小身体,一股慈母心简直无处安放。

她想着自己和这孩子的将来,越发有些迷惘。

其实如果阿畴一辈子只是阿畴,只是她的赘婿,在这小小的汝城内,在这宁家,她只凭着她娘的锦书,便可以参悟一切。

她脑子也好,多看看锦书,谨记她娘的教诲,肯定可以把买卖做红火,肯定能攒下一份家业给芒儿,让芒儿以后娶一个好娘子,总归她相信,自己怎么也把日子过好。

但是如果去燕京城,她就不懂了,不知道燕京城的人是怎么玩的。

于是曾经的忧虑再次浮现在心里,她想起阿畴临走前的那话。

当时太过匆忙,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也没法说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懵懵地看过去时,阿畴眼底的情绪,那里面好像藏着许多要说的话。

之前的浮躁逐渐散去,她开始细细琢磨着,想着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如今他又是什么境况。

正想着,突然察觉芒儿正吭哧吭哧地攥着什么玩儿,她低首看过去。

一看之下,忙道:“哎呀,这个可不能乱碰。”

她娘的锦书呢!

刚才随意摩挲着看,忘记收起来,不曾想让这小祖宗抓在手中,那小胖手还使劲搙呢。

她心疼得要命:“你小心,你可别给我抓坏了。”

芒儿听了,这才放开来。

希锦赶紧抢救自己的锦书,一边捋平了一边道:“以后不许你碰这个,这可是娘的宝贝,你若给搙坏了,你看娘不打你小屁股!”

这么说着话间,她突然发现那锦书仿佛不对。

原来那锦书都是她娘随手拿了锦帕或什么的锦巾随手写的,有夹层的也有单层的,她往日并不注意,但是如今被芒儿这么一揉搙,她这才发现,那夹层的锦书上仿佛也有字?

她意识到这点,便一骨碌坐起来,下了床,举着那锦书对着窗户照,迎着太阳一照,却是再清楚不过了,里面有绣线的纹饰,仿佛就是什么字!

呀,她娘竟然还留下了夹层暗囊?

果然是她娘,想得真周到,一招后面还有一招。

希锦的心怦怦直跳。

莫不是有什么宝箱留给她,或者一笔私房钱也是好的。

让她发笔大财吧!

一时希锦心儿跳,手儿颤,赶紧攥紧那锦书,跑到窗户前四顾看,没什么旁人。

房间内,唯独芒儿坐在榻旁,兴致勃勃地玩着那旁边的引枕。

希锦暂时不想搭理这儿子了,不懂事的儿子可不能坏她大事,当即让奶妈把芒儿抱走。

芒儿不想走,被奶妈抱着离开的时候,小手还委屈地挥舞着:“娘娘娘!”

希锦:“睡去吧,娘困了。”

此一时彼一时,孩子仿佛也没那么讨喜了!

无情地赶走了儿子后,希锦这才关上门窗,爬上床,放下锦帐,之后才拿了往日做女红的绣剪子,轻轻地挑开那线。

针脚太过细密,并不好打开,希锦又不敢太用力,怕剪破了这锦书,只剪得额头冒汗,好不容易挑开了,她迫不及待地翻看。

让她失望的是,里面并没什么藏宝图,也没什么钱财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