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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琢、曹坚也过来了,曹坚最先注意到宋池右臂衣袖上的两个破洞:“殿下,这……”

宋池笑道:“被蛇咬了,还好只咬破了衣裳,没有伤到皮肉。”

曹坚脸色变了变,转身去了自家乳母那边,提醒乳母看好儿子。

虞宁初在表姐身边坐下,目光频频看向宋湘,她可跟宋湘约定好了,那些话不许对任何人提,就算要告诉宋池,也要等兄妹俩回到端王府再说。

宋湘用眼神让她放心。

姑娘们坐一块儿说话,宋池四人去另一棵树下坐,如此休息了半个时辰,沈牧、沈阔提着两只山鸡下了山。

沈阔幽幽地看了眼虞宁初,随即去河边收拾野味,没有继续纠缠。

沈逸等人搭起篝火,用树枝串好两只烤鸡,兴致勃勃地烤了起来。金红色的火苗绵绵不断地炙烤着拨光毛的山鸡,那色泽渐渐变得金黄,诱人的香味散发开来,蕙姐儿坐在爹爹怀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烤鸡,隔一会儿就流下一道口水,被沈琢温柔地用软软的棉纱巾子擦去。

“没想到还能看见大哥慈父的一面。”沈牧调侃道。

沈琢笑了下:“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那可未必。”宋湘突然插嘴道,“我哥哥还比二表哥大几个月呢,要成亲也是我哥哥先。”

别人不知道,虞宁初一下子听懂了宋湘的言外之意,忙从食盒里拿出一块儿酸甜可口的山楂糕,埋头吃了起来。

宋池坐在对面,目光越过火焰上方滋滋冒油的烧鸡,落到了虞宁初微红的耳垂上。

“我看表哥不着急娶媳妇,倒是着急吃鸡了。”沈牧见宋池盯着烧鸡看,揶揄道。

宋池目光微微下移,笑道:“嗯,确实饿了。”

野炊结束,众人准备回去了。

宋湘还是将沈明岚、虞宁初拉到了端王府的马车上。

一上车,虞宁初便装成困倦的样子,闭上眼睛假寐。

宋湘看看沈明岚,决定先瞒着此事,等哥哥提亲成功了,她再去欣赏沈明岚必然会出现的目瞪口呆的样子。

入城前,沈明岚回到了宁国公府的马车上,宋湘挽着虞宁初的胳膊,说兄妹俩会把虞宁初送到家门口。

其实都是一条路,沈明岚没有怀疑什么。

到了四井胡同,宁国公府的马车先过去了,端王府的马车来到了虞家门前。

门房听到马蹄声,出来悄悄,在那辆气派的马车上发现了端王府的标记。门房心里一咯噔,端王殿下还真是锲而不舍的,晚上来不管用,竟然白日公然登门了?

紧跟着,骑马的端王从马车另一侧露了出来,与此同时,车窗、车帘同时挑开,宋湘靠在窗口,看着丫鬟扶虞宁初下马。

“阿芜好好休息,回头我再过来玩。”宋湘喜笑颜开地道。

虞宁初戴着帷帽,朝她点点头。

“告辞。”宋池朝这边颔首,毫不留恋地调转马头。

门房见了,暗暗腹诽,殿下还挺能装的,有本事以后夜里再也别来。

巧的是,这天夜里,门房便又在虞宅门外见到了白日才见过的端王殿下。月光如水,殿下穿了一件墨色的锦袍,这是很冷的颜色,可门房总觉得,或许是因为初夏天气好的缘故,今晚的殿下,反而是几次夜访之中神色最为温和的一次。

门房熟练地将人请到院中,再熟练地派小丫鬟去传话。

夏日天黑的晚,为了不被人发现,今晚宋池来的也很晚,虞宁初都睡下了,只是还没睡着而已。

又怎么睡得着呢?宋湘肯定将两人的问答告诉了宋池。

脑海里便全是宋池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应,好的坏的,任何一种虞宁初都想到了。

初夏的夜晚清凉舒适又安静,她的脑袋里却比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还要热闹,都可以提出来写好几个话本子了。

直到杏花跑过来告诉她,说宋池来了,虞宁初心中的纷乱才戛然而止,只剩下即将面对他的紧张。

“把帷帽拿来吧。”梳头时,虞宁初吩咐杏花道。

杏花不解:“晚上戴帷帽作何?”晚上又没有日头。

虞宁初垂眸梳头:“去取就是。”

无论宋池说什么,戴着帷帽,她会自在很多。没见到他心都很慌了,真面对面,虞宁初怕自己会昏倒。

前院厅堂,宋池坐在左边的客椅上,侧耳倾听外面随时可能传过来的脚步声。

终于,她来了。

宋池站了起来。

门帘挑开,宋池看过去,却见她戴着帷帽走了进来,灯光本就昏黄,再被白色的薄纱一挡,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宋池想笑,也真的笑了:“表妹是怕我再过了病气给你?”

说完,他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

虞宁初惊道:“你病了?”白日不还好好的吗?

宋池示意她去主位上坐着,等虞宁初坐好了,他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凤眸幽沉地看着她道:“风寒好了,被表妹留下的心伤一直未能痊愈。”

虞宁初:“……你再胡言乱语,我走了。”

宋池:“好,我不逗你,与你说些正经的。”

虞宁初双手放在膝盖上,洗耳恭听。

宋池看看自己的右臂,垂眸道:“今日事发突然,我不小心露出痕迹,害你被阿湘纠缠,你是不是又怨了我一笔?”

虞宁初回想他扑过来的那一幕,攥着手指道:“你救我性命,免我被毒蛇所伤,我再怨你,岂不成了是非不分的小人?”

宋池:“那你可怨阿湘逼你回答那五个问题?”

虞宁初摇摇头:“表姐一直都很照顾我,这点小事算什么。”

宋池:“那你说愿意给她做嫂子,可是真的?”

虞宁初没有再回答了,低下头,帷帽也朝下偏了偏。

宋池自嘲:“我就知道,你那么恨我,怎么可能轻易应了,答应阿湘,不过是打发她的违心之举罢了。早知如此,我推开你后就该原地不动,让那蛇咬得再深一些,或许我将命赔你,你才肯原谅我。”

虞宁初皱眉,朝他看去:“我……”

宋池站起来,神色清冷地打断了她:“表妹放心,我会与阿湘说清楚,不会再让阿湘因为此事打扰你,告辞。”

说完,他快步朝门口走去。

“我没有!”

身后传来小姑娘微微颤抖的声音,宋池脚步一顿,缓缓偏头。

虞宁初湿了眼眶,视线模糊地看着他已经靠近门口的背影:“我,我没有对表姐说违心话。”

宋池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靠近。

虞宁初紧张得全身都在颤抖,看着他停在她面前,看着他抬起手,来取她的帷帽。

灯光再无屏障地洒过来,虞宁初闭上眼睛,挂在睫毛间的泪倏然坠落。

宋池鬼使神差地接住了那对儿泪疙瘩,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忍不住又逗起她来:“被你拒亲,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虞宁初听出他的笑意,立即把眼泪憋了回去。

宋池单膝跪在她的椅子前,虞宁初睁开眼睛,看到他如此近的脸,忙偏开头。

宋池哑声问:“你说,你没有对阿湘说违心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虞宁初紧紧抿着唇。

宋池仿佛已经被她折磨得失去了耐心,突然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等虞宁初慌乱地看过来,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问:“所以,你愿意嫁我了,是不是?”

虞宁初低头,说不出口。

宋池笑了:“我给阿湘当了那么多年的哥哥,也曾在锦衣卫审过无数嫌犯,没想到还有偷师阿湘的时候。”

说着,他突然起身,双手按住虞宁初的纤腰两侧。

“不要!”

虞宁初鱼儿一般跳起来,这一跳,却正好跳进了宋池的怀中。

宋池抱紧她的腰,再抱着她站直。

虞宁初怕他挠自己,抓着他的手要把他推开,可那双文人般的白皙修长的手却纹丝不动,虞宁初推着推着,忽然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想挠她的痒。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下来,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只剩他宽阔的怀抱,只剩头顶他温热的呼吸。

虞宁初手足无措,完全呆住了。

宋池这才将人压到怀中,薄唇贴上她耳侧:“明日我再来提亲,好不好?”

那气息撩得她全身轻颤,可这具怀抱,让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或许不是京城最好的男子,却一定是在她遇到危险时,最奋不顾身地来救她的那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