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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醒看着她这张脸,不断对比她和叶坪五官之间相似的地方。

逃跑被抓了以后,他又组织了一次出逃,那些亡命之徒有某些不可言说的嗜好,正在进行时的时候,他们会格外虚弱,丧失注意力。

他就在那个时候,跑了出去。

他跑了很久,最后又遇到了另一侧的矮崖,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他扒着崖边可以踏足的石头,一点点往下爬。

只可惜因为山里积雪久久不化,爬到一半的时候他滑了跤,还是跌了下去。

他摔倒崖下的落叶丛,数年积累的枯叶成了缓冲垫,接住了他枯瘦的身体。

但祁醒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摔断了腿,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崖下,望着繁星满布的夜空。

嗓子已经哑了,他发不出声音,周围也不会有人经过。

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冷风侵入,他身上发热地越来越快,祁醒知道,这是受冷后的生理反应,等身体把所有热量全都散发出去后,就会冻死。

冷。

好冷啊。

可是这深山里,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于是祁醒缓缓闭眼,等待漫长又平静的死亡。

他不知道的是,那群畜生之所以没有追来,是因为在那天晚上警察上了山。

他们早就四散逃离,他跑出去的时候,隔壁屋子点着灯,但早就没人了。

他被搜山的警察救到,送往医院,晕过去的前一秒,祁醒脑海里。

全是叶坪那张脸。

祁醒在医院住了整整十个月,身体才算完全康健了回来。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他闻了就想吐。

身上的伤口经过新陈代谢在愈合,可他心里的那道口子,早就腐烂了。

祁醒不断的产生自残,自杀的动作,让医生们和祁家关心他的人都愁苦无比。

只能派专人24小时的看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多地警方合力都没能找不到嫌疑人。

这些人身份多彩后盖,逃窜手段高明,除了绑架他之外,应该早就案底压身了。

案子时间越积越久,时间长了,就成了不被重视处理的沉疴旧案。

而祁醒学了许久的美术,终于把叶坪的肖像画出来交给警方,可却无法匹配到相似的人口。

可悲的事发生了。

时间过去太久,等他会画的时候,那个人的脸,已经在脑海里逐渐被粉饰,模糊。

他已经不记得叶坪具体的样貌。

后来陈容告诉他,这是逃避痛苦的神经反射。

神经系统会智能地让他忘记有关痛苦的一切,让心回归健康的状态里。

祁醒要求父亲追查,尤其是他的两个叔叔,而这个想法却被对方压下。

他的父亲清楚得很,这件事和他的兄弟脱不了关系。

可是为了手足之情,为了还在人世的奶奶,他什么都能原谅,也被迫必须原谅,不再追究。

祁醒的奶奶是个冷漠的人,他记得她那句冷冰冰的——“啟盛已经是你的了,你还要什么。”

“你儿子不好好的么,人没事,救回来了,就算了。”

他的奶奶,偏宠另外两个儿子太多。

扭曲的心理在少年心里疯长,他一笑,是啊,就算让警方都找到又能如何。

他们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能一五一十地全都体验一遍吗?

不会。

所有人都会指着他,说他残忍,说他疯了。

他父亲下了不了的手,那就由他来做。

不是要证据吗?那他就去找。

于是,祁醒在向往死亡解脱的路上,被一场浩瀚的山洪拦截。

痛苦,仇恨,成为了他好好活下去的力量。

他成长为一个不被人理解的疯子。

可现在,叶坪成了个永远都不能开口说话的植物人,他想找到叶坪并通过这人寻找那伙罪犯,线索断在了这儿。

他恨,却再也没地方发泄。

回忆淡淡散去,祁醒借着月光,盯着怀里的女孩。

他抬手,一点点靠近叶伏秋的细颈。

指腹摩挲在她的脖颈,似爱抚似考量,祁醒眼神暗淡莫测。

这么细的脖子,脆弱得好像只要他稍许用力就能掐断。

可下一刻,他却将手挪开,绕去她的腰后,把人紧紧抱进怀里。

祁醒靠着她的头顶,抚摸着她的后背,伴她安睡。

他在黑夜中露出微微悲哀的微笑。

以气音轻轻开口。

“原来他那个快上小学的女儿。”

“是你啊,秋秋。”

……

晨间微凉的阳光照进卧室里,叶伏秋眼皮被刺得有些发热,这才懒洋洋舍得睁眼。

她翻了个身,怔对上祁醒目不转睛的眼神,瞬间醒了很多。

叶伏秋揉眼,还没说话,对方先俯首过来,吻上她唇瓣。

带着薄荷香气的湿润瞬间渡入她的口中,叶伏秋“唔唔”两声推开他:“我还没刷牙呢,你已经起床过了?”

“怎么一大早就是甜的。”祁醒亲亲她的脸蛋,调侃:“昨晚上吃的草莓还留着味呢。”

叶伏秋嗔他,“明明是因为我的牙膏是草莓味的,胡说八道。”

说完,她立刻爬起来,扑在他身上,眼睛笑成桃花花瓣,“今天是超级重要的日子,都怪你,破坏了我计划里的睡醒第一句。”

祁醒枕着自己手臂,好整以暇,懒散问:“怎么,你原本打算跟我说什么?”

叶伏秋伏在他胸膛上,初醒的嗓音酿了蜜似的甜:“生日快乐!”

“今天,四月十五日,祁醒先生二十五周岁的日子。”

“对不对?”

祁醒稍稍愣了下,“我都没注意。”

他用手指划了下她的脸,“什么时候开始记的?”

“从你送我生日礼物那天开始,我就在等你的生日。”叶伏秋笑哼哼的贴在他胸口,感受他说话时的胸口振动,“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叶伏秋,好不容易打工挣得那几张票子,可别花我身上了。”祁醒故意威胁,不惜自损:“给男人花钱最不值得。”

他后半句直接惹得叶伏秋咯咯乱笑,逗得花枝乱颤。

“放心吧,礼物不在贵,在用心,对不对?”

祁醒松了口气,摸摸她头发:“知道就行,别乱花钱。”

“想吃什么,寿星请客。”

叶伏秋抬头,疑惑:“今天家里阿姨不做饭?”

“我妈带着员工们出去团建了,犒劳一下他们。”祁醒摸着额头,略有无奈:“梅总坚持要把企业文化带进家门,对员工可是一顶一的好。”

她摇头晃脑的,连带着白皙脚丫也跟着摆来摆去,闲聊着:“所以阿姨才会事业有成呀,你应该跟她学着这些人情世故。”

“我就在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我想想,上次吃的那家小馆米线很香,我有点馋嘴。”叶伏秋捂嘴,“生日是不是应该吃面。”

“没那么多讲究,要是图长寿,米线不也是长的么。”祁醒搂着她坐起来,拍拍她后背:“洗漱换衣服,我楼下等你。”

说动就动,叶伏秋点头,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回自己的卧室换衣服。

……

洗漱完换了衣服,叶伏秋瞧见他正在客厅,于是蹦蹦跳跳往下走,“你要开车去吗?那边小巷子里好像不太好停车,方便吗?不然打车去也可以。”

“吃完饭我想再去一趟书店,买点参考书。”

她走到一楼,对着他的背影,蹙眉:“祁醒?”

面前男人后背挺直,以一个诡异的姿态站在客厅中央,安静得吓人。

下一刻,他突然抬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像是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他这般姿态叶伏秋太熟悉了,她的心跳瞬间踩空,往前跑去:“祁醒!!”

祁醒笔直往厨房走,叶伏秋拦住他,对上他空洞寂寥的目光,拍他的脸颊:“祁醒,祁醒,你看看我,快醒来。”

“你做梦呢祁醒,没事了,别靠近厨房。”

祁醒木然间烦透了面前阻碍自己的人,再次用蛮力拉开她的手。

叶伏秋踉跄到一边。

“祁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一边再次扑上去拦他,一边看向自己的腕表,心率正常啊!!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正常的心率,可面前的人怎么会癔症!!

“祁醒,祁醒,祁醒,你看看我。”叶伏秋关上厨房的推拉门,用身体挡住背后放着刀具的房间,突然慌了:“我怎么,我怎么。”

我怎么不能叫醒你了。

她,她叫不醒他了。

意识到这点,叶伏秋瞬间掉出两行眼泪。

就在祁醒第二次伸手推向叶伏秋的时候,有人破门而入——

“祁醒!!”陈私助的嗓音传来。

叶伏秋猛地看向旁边,大喊:“陈先生!!祁醒他!”

陈私助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一下拉住叶伏秋,把人拽向一边。

没了阻碍的祁醒,一步步靠近,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叶伏秋挣扎:“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他要自残了!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我能救他啊!你干什么!”

陈私助看着崩溃的女孩,沉默地松开手,明确告诉她:“你已经帮不了他了。”

“叶小姐,从下一秒开始,你不要再接近厨房,不然受了伤就不值得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并且一把将门带上——

面对对她紧闭的门,叶伏秋傻在原地,大脑宕机般,失去了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