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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观澜,心软的是你◎

面对面前人莫名奇妙的怒意,张逸然紧皱眉头,他下意识护住笛子,只问:“阁下是谁?”

看见张逸然护着笛子的动作,谢恒笑起来。

他素闻张逸然这个愣头青的名声,但以前也只听过一耳。

他本是当年的探花,拜入御史大夫魏信忠门下,按理是前程无量,但就是因为太直太愣,被圣上不喜,一路贬到了工部,当一个小小的员外郎。

他以前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如今头一次见,便知圣上为什么不喜他。

但他也没有和这种人冲突的意思,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按耐住杀意,笑道:“在下乃柳司使的影使,闻笛声而来,不知我家司使为何将短笛交给公子,如今又在哪里?”

“她在哪里我不清楚。”

张逸然知道监察司的官制,听到这人是影使,便放下心来,但他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份警惕,只道:“你既是她影使,自己去找罢。”

“既然张大人不知道,那在下便告辞了,只是我家司使的短笛,”谢恒盯着他手中短笛,笑意带冷,“是不是该还了呢?”

“她的东西,当等她自己来……”

张逸然话没说完,谢恒已至身前,动作快如鬼魅,不知何时就将短笛夺到了手中。

张逸然惊得退了半步,谢恒抬手一握,短笛便化作粉尘,从谢恒手中落了下来。

“短笛我替她领了,你既已吹过,她也不必再用。”

谢恒拍了拍手,颔首道:“告辞。”

他说完便转身欲走,张逸然抿唇,大声道:“那你让她来拿钱。”

谢恒疑惑回头,张逸然冷着脸,只道:“你告诉她,她的金珠我没用,我自己有官家马车,不用她的钱买。”

“金珠?”

听到这话,谢恒笑出声来,他立刻意识到洛婉清干了什么,点头道:“好得很。”

张逸然没听明白,抬头时,就见这人跃到高处,脚踩枝叶,踏月离开。

谢恒一路回到监察司,直奔洛婉清住所,他径直推门,就见房间空荡荡一片。

这一看,他心中便确定,今日偷听之人,十有八九是柳惜娘。

教了她这么久,本事倒全用到他这儿来了。

他都不知道是该夸她聪颖学得快,还是该骂她不识时务。

但如果今天她是偷听之人,那现在她怕是危险,李归玉不是普通人,他不可能留活口,当时没把她杀了,那必然是下了剧毒。

身上带着毒,她能跑多远?而且跑哪里去了?

如果她是一个人,现在必定已经倒下,该被玄山找到了。

玄山没找到,她也不在自己房间,那就是有人藏匿了她。

有人帮她……除了崔恒,监察司,还有谁帮她?

谢恒脑中过了一遍名字,便想起一个人。

想到洛婉清在那人那里,他忍不住抬手扶额,摇头笑出声来。

一个就见了两面的芝麻官,她送笛子送金珠。

一个就认识了两天还要她一直护着的公子哥儿,倒是她关键时刻求助的人。

明明是他认识得更早,他做得更多,这种时候,她不是求助他崔恒,竟然是秦珏?

倒是他不是了。

谢恒抬起眼,看向秦珏院落。

他冷下脸,直接往秦珏院落赶去。

当是,和柳惜娘,好、好、聊、聊。

谢恒去得快,他到时,秦珏刚给洛婉清喂了药。

他煮药煮了半个时辰,洛婉清感觉自己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

等秦珏给她喂药时,她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五脏六腑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吃了药,知道没什么用,她低低喘息着,吩咐道:“你将药渣拿过来,我涂在伤口上。”

秦珏皱起眉头,他看洛婉清情况就知不好,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去取了药渣,急道:“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庐?”

洛婉清抿唇,坚持道:“先涂药。”

若是没用,她再去找大夫。

秦珏见劝她无用,拿着药渣递给她。

她的伤在胸前,被衣服遮得严严实实,秦珏把药递给她,转身朝里屋走去,打算回避,洛婉清将头发撩到身后,拨开衣服,正打算上药,就听门“砰”的一声巨响!

洛婉清瞬间拔刀回头,便见站在门口的崔恒。

崔恒手中握着一把小扇,目光从洛婉清脸上扫到洛婉清拉开一半的衣服,再扫到站在不远处的秦珏。

秦珏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回身拦在洛婉清面前,似要解释什么。

然而不等他开口,崔恒便提步走来,用扇子推开秦珏,冷声道:“让开。”

说着,他停在洛婉清面前,洛婉清拉上衣服,紧张盯着他,崔恒垂眸,落在她泛青的唇色上,淡道:“惜娘,要我抱你回去吗?”

洛婉清直觉面前人情绪不佳,她不敢应声,撑着自己站起来,低声道:“我……”

话没说完,崔恒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警告秦珏:“你要敢追上来,我就把你屋子里那女人扔出去。”

秦珏闻言,欲追的脚步立刻顿住,就看崔恒抱着洛婉清径直离开。

洛婉清被崔恒一路抱回房间,一到房间,崔恒就将她扔到床上,随后便在手上划了一刀,将血挤入茶水,带着杯子回来,抓着洛婉清头发,逼着她仰头灌了进去。

洛婉清周身疼得厉害,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茶水灌得很急,她急促吞咽下去,最后还是被茶水呛住,急急咳嗽起来。

崔恒见状,放开她头发,将她扔回床上,提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优雅坐下,静静凝视着她。

洛婉清跪坐在床上,轻轻咳嗽着,缓了一会儿后,她便觉得似乎好了一些。

她终于有了力气,抬起头来,盯着崔恒:“你给我喝了什么?”

“我觉得,现下应该是我问你问题比较合适。”

崔恒张合着折扇,笑眯眯开口。

洛婉清神色微冷,她一听这口吻便知道,崔恒是来兴师问罪。

以他的聪明,应该猜出今夜监察司搜查的人是她,那现下,他就是在审她了。

可她的情况容不他来审讯,她低声道:“你问可以,先给我药。”

说着,她便想要下床,然而只是刚一动作,崔恒的扇子一把搭在洛婉清肩上,洛婉清立刻觉得仿佛有千斤落在她肩头。

她冷冷抬眼,就看崔恒居高临下,冷声问她:“我送你的笛子在哪儿?”

洛婉清一愣,没想到他竟然是问这个。

洛婉清没有说话,她不确定崔恒是不是知道了短笛的去向,她只是直觉感觉到现下的崔恒很危险。

她并不想把张逸然牵扯进这种危险,于是只道:“你说过,那都是监察司给我的东西,任我处置。”

“我是问你这个吗?”

崔恒知道她不想牵扯张逸然,愈发生气,盯着她:“你把笛子送哪儿去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

洛婉清按按握手腕上的千机珠串,不着痕迹后退。

察觉她动作,崔恒抬眸,冰冷道:“你觉得我该问什么?”

“我觉得,你该……”

话音未落,洛婉清手中千机珠串迎面就朝着崔恒击打而去。

崔恒却仿佛是早有准备,一把抓过珠串,一手拽住准备逃跑的女子,将她手反到身后,压到床上,冷声道:“该问今夜是不是你上的后山?”

洛婉清毫不意外,她察觉杀机,翻身拔了簪子就刺!

崔恒动作更快,直接用珠串将她行刺的手一捆一拉,随后扣上机关,就将她双手绑在了身后,继续道:“还是问你是不是风雨阁的杀手?”

洛婉清不说话,打斗这两招,她眼前就阵阵发黑,趴在床上,整个人都疼得带了冷汗。

崔恒看她的样子,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抿了抿唇,抬手解了绑着她的千机,抬手点在她穴位上。

洛婉清察觉他是在替她逼毒,趴在床上,抿紧唇不敢说话。

崔恒指尖逼着毒一路拂过她脊骨,毒素全部逼到她胸口伤口处,淡道:“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我今日只生气一件事。”

他顺着脊骨攀附到她脖颈,随后猛地用力,用手掐住她后颈,逼着她抬起头来。

他弯下腰,覆在她耳边,冷声询问:“为什么对他们比我好?”

洛婉清听到他的话一愣。

他不问她做过什么,却问这个?

她敏锐察觉他关心的问题有些偏颇,皱起眉头,只问:“你为什么生气?”

谢恒一愣,洛婉清转头看他,冷静询问:“为何不问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崔恒轻笑。

“你若是图谋不轨,不过就是想杀谢恒。”

崔恒说着,直起身来,俯视着洛婉清:“但你的刀连我都碰不到,更何况他?”

这话带了轻蔑,洛婉清抿紧唇,有了怒意。

崔恒察觉她不悦,放开钳制她的手,淡道:“下次你要用千机,就要果断。方才你若在第一击直接用暴雨梨花针,或许现在就逃了,以后要动手,就不要心软……”

话没说完,洛婉清猛地扑上来!

崔恒瞳孔急缩,抬手一掌。

然而女子不躲不避,迎着他那一掌就冲上来,知道这一掌直接迎上威力如何,谢恒急急收手,也就是那片刻,洛婉清的刀就抵在了他脖子上。

谢恒一愣,洛婉清单膝半跪在床上,头发散乱,衣衫半落,露出她光洁的双肩和脖颈。

她唇上还带着方才喝他血水留下的嫣红,胸前是带着乌血的伤口,她肤色白如玉兰,嫩如莹玉,和这血色映照,如果不是那张脸,应当美艳如鬼魅。

刀刃冰冷抵着他的脖子,谢恒愣愣看着她,就听面前女子定定盯着他,倔强开口:“碰到了。”

听到这句“碰到了”,谢恒才终于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她在反驳方才他那那句“你的刀连我都碰不到”。

谢恒说不出话。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让人用刀抵在要害。

他有些惊讶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洛婉清微微起身,贴近他。

他们呼吸和他缠绕在一起,洛婉清盯着他的眼睛,提醒他:“崔观澜,心软的是你。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不问我做了什么?”

听到这话,谢恒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漂亮,从他见到她,这双眼睛里就藏着一把没开刃的刀,他亲自打磨,看着这把刀刃一点点露出清亮的光芒。

他指点她,引导她,亲自为她塑骨,她周身一切,无不与他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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