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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成假阴月经◎

千机划开血肉的声音响在房间,血腥味弥漫开来。

谢恒于暗色中退开。

人如潮水而来,又如退潮而去。

等他彻底与她拉开距离,洛婉清心神才定下几分。

她清楚知道,方才他故意不出声,或许就是为了骗她过来,而现下他只是清醒了些许而已。

她心知自己违背了谢恒的话犯了错,不敢多加停留,甚至不敢出声,便匆匆离开回到角落坐下,只当自己不存在。

然而谢恒却没有放过她,只道:“记住我说的话,你我二人性命,系于你一念之间。”

“卑职知道。”

洛婉清赶忙应声,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可公子,我如何判断你是否出事?”

“我不会出事。”

谢恒笃定开口,洛婉清便放下心来。

谢恒对曼陀罗香比她熟悉,他总有自己熬过去的办法,无需她来操心。

方才她违背谢恒的话过去查看,便是失误。

还好谢恒理智尚在,不然今夜怕不用姬蕊芳出手,她和谢恒就要斗个两败俱伤。

她决心不管他那边的事,深吸一口气,闭眼入定不听。

只是旁边声音细细碎碎,总是萦绕在耳边。

他粗重的呼吸声,刀尖划过血肉之声,撞击墙壁的声音……

到最后,他慢慢安静下去,洛婉清隐约听见他唤了一声:“惜娘。”

洛婉清动作一僵,随后便发现是自己听错了。

他又低低轻唤了一声:“娘。”

洛婉清心下松开,她静静坐在原地。

她突然发现,自己太想他了。

方才谢恒开口的唤她的语气,她竟然在第一瞬间觉得,好像是他回来了。

只是她又立刻意识到,这是谢恒。

她望他活着,又怕他是谢恒。

好在他也没有给她什么挣扎的余地,很快就让她认识到自己错了。

她轻笑一声,也不再多想,闭眼入定,对周遭充耳不闻。

谢恒挣扎了一夜,临近天亮,他似乎也熬到极致,静默靠在角落,不发一言。

煎熬一夜,洛婉清终于听见远处钟声响起,她知道是辰时到来,谢恒一直没有说话,他似乎是睡着了,洛婉清也没打扰,只一个人坐了一会儿后,拿出崔恒送她的短笛,轻轻吹了一首曲子。

谢恒在半醒半梦间,听见笛声。

他慢慢睁开眼睛,便觉这笛声清晰了许多。

他也没打扰,听着洛婉清吹完一首完整的小调,音色中满是哀思念人,等洛婉清吹完,他才道:“你会惊动姬蕊芳。”

洛婉清一顿,但谢恒又道:“但她对心有情郎的女子向来宽容,稍后你同她解释是为了排解心中忧思,她不会为难你。”

听谢恒的话,洛婉清便知他清醒。

她收起短笛,不由得道:“公子现下可觉好些?”

“嗯。”谢恒闭着眼睛,沙哑道,“你过来吧。”

洛婉清闻言起身,走到谢恒面前。

有了之前教训,洛婉清不敢妄动,她单膝跪在地上,听谢恒道:“把手给我。”

洛婉清垂眸伸手,没了片刻,她便觉一只满是伤痕的手握住她。

这只手上新伤旧伤交叠,疤痕带来粗粝的摩擦感,洛婉清在黑夜中辨别不出它的模样,也不敢仔细触碰,只觉谢恒握住她的手,随后便听他道:“你试着控制你的真气,让它将我的真气吸出来。”

洛婉清闻言,感知着自己的真气,她控制着它们在筋脉中形成一个小小旋涡,试探着吸食谢恒的内力。

起初纹丝不动,但多尝试几次后,便引过来小小一条。

谢恒开口指点着她调整对内力的控制,没了一会儿,洛婉清便能顺畅将谢恒内力一点点吸过来。

谢恒不敢让她乱来,轻声道:“知道怎么用就行,剩下的我来给你。”

洛婉清对这个没数,忙停了下来,任由谢恒将真气缓缓渡给她。

谢恒的手很烫,温度始终不降,洛婉清握着他的手,不由得担心他是高热,轻声道:“公子,您可能高热,要不我为您诊个脉吧?”

“药效不会全退,”谢恒轻轻咳嗽着,解释道,“现下只是它暂时消退,我有些理智而已,不要随便碰我。”

“那……”洛婉清迟疑着,“您的伤口处理了吗?”

谢恒没出声,过了片刻,他不由得道:“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洛婉清有些茫然,就听谢恒道:“明知我可能会伤害你,还要来关心我,就不怕我害你吗?”

“公子听过一个故事吗。”

洛婉清想了想,委婉道:“曾经有一个贪官,他女儿走失在外,从此以后,但凡是他女儿那个年纪上下的奴籍女子,只要他遇上,他都会赦免奴籍,因为他怕其中有一个是他女儿。”

谢恒闻言便知道她的意思,他放在袖下的指尖轻轻一颤,他竭力克制着,只道:“那是因为他找不到他女儿,如果他女儿已经死去,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赦免其他人。”

“可万一呢?”

洛婉清抿唇,只道:“且不说没见到尸骨,就算见到了,也可能是假的。纵使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可能,不是吗?”

谢恒没有说话,洛婉清抬眸看他,黑夜里她看不清谢恒的面容,只小心翼翼道:“公子,如果有他的消息,您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有。”

“我不会纠缠。”洛婉清继续试探,“我只是想确认他好好活着。”

谢恒没有多话。

他平静将最后一缕真气渡入洛婉清体内,随即收手:“回去将这股真气融入你的体内,姬蕊芳马上会来。”

洛婉清闻言便知谢恒是不想同自己谈这个。

她也觉自己荒谬,明白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应付姬蕊芳,便按着谢恒说的坐回自己位置,运气打坐。

谢恒给的这一缕真气不多,她很快便融进自己内力。

谢恒似乎一直在观察她,她刚刚睁开眼睛,就听谢恒询问:“好了?”

“嗯。”

“刚才……”谢恒似是迟疑,只是两个字才开口,外面就传来人声。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没片刻,铁门被人骤然拉开,露出姬蕊芳腰上绘着的曼珠沙华。

“柳惜娘,是你把手伸出来,还是我进去看看你们?”

姬蕊芳开口,洛婉清略一迟疑,姬蕊芳便笑起来:“怎么,想见我了?”

“不想。”

洛婉清沙哑出声,似是低落。

片刻后,铁窗里便探出一只带着带血玉臂。

姬蕊芳淡淡一扫,挑眉玩笑:“谢恒倒还挺怜香惜玉,我还以为你现在见不了人。”

“少废话!”

洛婉清低喝,姬蕊芳倒也没有为难她,抬手搭在她脉搏上,诊了片刻后,她似是满意,放手道:“不错。谢灵殊,”姬蕊芳笑着将药丸往房间里一弹,药丸滚落在地上,洛婉清皱起眉头,就听姬蕊芳淡道,“赏你的。”

说完,姬蕊芳领人离开。

外面人顺便送了饭菜推进来,随后滑上铁门。

小铁门关上之后,房间又回到彻底的黑暗,这时候洛婉清才见谢恒站起身来,他走到姬蕊芳扔下药的地方,弯腰将药捡起。

他似乎是在黑暗中才愿意做这一切,但身形无法遮掩。

洛婉清看到他弯腰捡药,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

她也没有出声,等谢恒用完药后,洛婉清想着姬蕊芳对谢恒的态度,不由得道:“公子以前认识姬蕊芳?”

谢恒没有遮掩,洛婉清好奇:“怎么认识的?”

“很早的时候,我还跟着舅舅在外游历。”

谢恒回忆着道:“遇见她刚来中原。她武功很高,挑战名门百家,最后输在了舅舅手里。于是她对他一见倾心,可舅舅早有青梅竹马的妻子,甚至还有了比我还大的孩子,她不甘心,就一直留在东都,纠缠不休。”

“她就是在那时候遇到谢悯然?”

洛婉清想明白,谢恒应声:“嗯。”

西域魔女,向来没什么规矩,第一次见谢悯然的时候,就是世家宴席,谢悯然半路突然醒来,他一睁眼,他父亲便察觉这是谢悯然,于是赶紧遣了仆人带他回去。

不想这一举,却让谢悯然生了怒意,他立刻开口询问:“我见不得人吗?不过一场宴席,为何谢悯生参加得,我却参加不得?”

众目睽睽,他父亲被他激怒,大声叱责:“你安敢与悯生相提并论?!给我回去!”

谢悯然那样的脾气,哪里容得他父亲这话,当即在宴席上发了狂。

所有人憎他、恨他、骂他、怕他,独独有一个人,坐在屋檐上对他鼓起掌来。

“好好好,”姑娘笑得畅快,“中原终于有一个我喜欢的人了,好的很!”

这是第一次有人喜欢谢悯然,于是谢悯然便不惜一切追随她。

“可她心里没有谢悯然,她总是追着我舅舅。那时候舅舅在推行《大夏律》,仇家众多,有一日,舅母上香归来,那天本来是舅舅去接她,结果姬蕊芳非说她生日,在街上和舅舅纠缠不休,打了上百回合后,传来了舅母遇刺的消息。”

洛婉清听着一愣,谢恒语带嘲讽:“从那日起,她便离开了东都,而谢悯然也就叛出谢家,杀魏小娥,跟着她离开东都。”

“那……”洛婉清皱起眉头,“谢悯然做这些,到底是她要求的,还是他要做?”

“过去我一直以为,是她教唆谢悯然。直到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六年前,我曾被困于天牢。”

这件事洛婉清知道,她倒也不奇怪:“然后呢?”

“我娘死了,族人下狱,我筋脉尽断,已然是个废人。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牢狱,她和我说,如果我能救出崔家人,她就带我出去见一次崔家的人。”

洛婉清听着,便明白过来。

当初她在天牢遇到张纯子时,张纯子曾经说过,谢恒刚入狱时,并不打算跟他学塑骨,他还怀抱着一丝希望,等待着别人的营救,后来有人带他出了一次牢狱,回来后他便满脸是泪请求张纯子教他塑骨。

“她就是那个带你出监狱,见到崔家人的人?”

“嗯。”

谢恒垂下眼眸:“我允诺了她,而后失诺。”

十八岁的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他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救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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