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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激动上前,大声道:“仙女!我们司主就是仙女!”

这话出来,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洛婉清见过宾客,随同众人吃过甜汤,经历一系列繁琐仪式后,又去换装。

下午的婚服更加复杂,洛婉清在镜子前折腾到接近黄昏,刚刚坐定,就听外面喧闹起来。

闹了大半个时辰,青绿面上带着笑容进来,端了个盘子道:“这是新郎官的写催妆诗,你瞧瞧,可以我们就起身去见赵姨,准备走了。”

洛婉清闻言将扇子往下挪了挪,瞟了一眼之后,便点点头。

青绿嫌弃“啧”了一声,埋汰道:“你怕是都没看见写什么吧?”

洛婉清知道她是在笑她,瞪她一眼:“看了,看好几遍呢。”

青绿笑着应下,让人将消息送出去,同洛婉清一起起身,带着侍女同她一起往赵姨在的花厅行去,笑着道:“为了这催妆诗大家可是把脑袋都抵上了,你可千万别背叛朋友啊。”

“怎么说?”

洛婉清好奇,青绿下巴朝大门口扬了扬道:“你们白虎司的人本来说要堵门大闹一场呢,结果谢恒骑着马一过来,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还是张逸然率先抵上大门,拦着要催妆诗,谢恒写一首又一首,张逸然就是挑刺说不好。最后谢恒强行想进门,张逸然就带着白虎司的人在门口死拦着不放。”

洛婉清听着,忍不住笑:“他们拦得住公子的人?”

“那肯定不行,但谢恒的人留了手,打了半天,都打到外院了。”

话刚说完,洛婉清便听月拱门外传来朱雀带头齐喊的声音:“新妇子,上花轿!新妇子,上花轿!”

洛婉清斜眸看过去,就见谢恒站在门口,朝她歪头笑了笑。

洛婉清眼里盈起笑意,不敢多看,转头跟着青绿一起走到花厅,将赵姨当作长辈,给赵姨敬茶。

赵姨看着洛婉清,眼里满是遗憾,等洛婉清敬茶之后,赵姨给了她一个匣子当作赠礼,握着她的手,遗憾道:“也是造化弄人,不然你……”

说着,她似乎又觉不合时宜,随后笑起来:“不过也无妨,日后你就把我们张家当你娘家,你若受了欺负,我一定让逸然给你撑腰!”

赵姨惯来觉得她儿子在御史台,天王老子也管得。

洛婉清收下这份好意,认真道:“您和大哥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也一定开口。”

“好。”

赵姨点点头,抬手替洛婉清整理衣衫,不知想起什么,红了眼眶道:“可惜九然去得太远,不然我一定要让她回来给你送嫁。”

洛婉清垂下眼眸,温和道:“嗯,若九然姐在,我一定让她当我的姊妹。”

两人说了片刻,外面催声不停,赵姨拍了拍洛婉清的手,终于还是送着她离开。

洛婉清由侍女搀扶着走出去,谢恒伴在她身侧,送着她上了花轿。

其实人前他不宜显得太高兴,然而眼里那点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等洛婉清上了花轿,谢恒翻身上马,领着迎亲队伍回去。

队伍吹吹打打,谢恒一路洒着银钱往监察司行去,不少百姓都涌上来哄抢围观,看着谢恒这迎亲架势,忍不住议论纷纷。

毕竟半个多月前洛婉清敲登闻鼓之事还在东都流传,如今转头她就从替换死囚的阶下囚成了高官贵妇,而且对象还从民间回去的三殿下变成了监察司的司主。

“这就是命好。”

有妇人看着花轿里持扇跪坐的洛婉清,忍不住艳羡道:“要么遇到落难皇子,要么遇到谢司主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都嫁不了普通人。”

“命好什么呀?”

知情之人忍不住道:“她一家都被三殿下害死啦,谢司主现下娶她,怕也只是为了救人。”

这些话没有人敢大声说,只敢小声议论。

洛婉清静静将这些话收入耳底,等到了监察司的门口,鞭炮炸响,谢恒领着她下了花轿,他们各执红绸,一步一席走进监察司。

洛婉清一手执扇,一手握绸,穿过大堂,步入举办仪式的内院。

所有宾客分坐两边,她踩在红毯之上,一入院中,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她。

她扫了一眼,发现是坐在上位的李归玉,他死死盯着她身上的喜服,洛婉清不由得有些紧张,握紧了手中翠扇,收起目光。

谢恒这套喜服明显不是临时准备,李归玉不会看不出来,可他看出来,又会发现什么呢?

她不敢多想,只跟着谢恒一起走进厅中。

大厅正上方坐着李宗和王怜阳,谢修齐难得出现,坐在左手首位,他旁边便是宋惜朝、谢广成一干人等。

他对面是王神奉,郑平生虽然没有官职,但依旧坐在王神奉旁边。

随后便是依照官位身份高低,依次往外,这种场合,李归玉排不上前,只能坐在大厅最接近门外的位置——听说这还是谢恒昨夜临时调整,为他安排的。

洛婉清不知道谢恒为何做此安排,她倒是希望李归玉今日能离他们越远越好。

谢恒领着洛婉清向李宗行礼,李宗见到两个人,颇为高兴笑起来,环顾四周后,感慨着道:“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朕一直担心恒儿的婚事,如今他自己有自己的意中人,朕也放心了。”

说着,李宗看了看旁边谢修齐,一时想说些什么,都又觉得尴尬,拍了拍腿道:“这晚辈成婚,长辈总是想多说几句,恒儿这婚事不容易,大家也应该知道,朕是真心希望,恒儿能有一段美满姻缘,所以,希望过去就过去,大家日后能和睦相处。老郑。”

李宗抬眸看向郑平生身上,笑着道:“朕知道你和洛姑娘过去有些不悦之事,不如看在朕的面子上,今日大喜,就让洛姑娘为你奉一杯茶,一来道歉,二来也算是给长辈见礼,日后你不要同一个小辈计较,如何?”

“自……”

郑平生话未开口,谢恒声音骤然打断:“陛下,还是先行婚仪吧。”

听到这话,洛婉清和李宗都转眸看去,就见谢恒平静道:“吉时不待,道歉一事,不如等拜堂却扇之后,我再带新妇来见过各位长辈。”

“吉时人定,谢司主这般造化,何时成婚都是吉时。”

李归玉声音突兀响起,所有人看过去,就见他冷淡着神色道:“何必将洛小姐这样来回折腾呢?”

“归玉说得也有礼。”

李宗点头,转眸看向洛婉清:“洛姑娘,你觉得呢?”

她觉得呢?

自然是此时动手最好,多则生变。

但是一想到站在身侧的谢恒,洛婉清始终开不了口。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洛婉清迟疑许久,终于道:“请陛下应允。”

她这话一出,谢恒眼中神色便温和几分,随后就听一声酒杯翻倒之声,李归玉似是竭力克制着,起身道:“陛下,儿臣今日不适,现又失仪,可否允许儿臣现行退下?”

李宗闻言不满抬眸,但看到李归玉苍白克制的神色,一想这门婚事又来,又不由得觉得可怜。

毕竟是自己儿子,李宗心软几分,摆手道:“去休息吧,以后不可如此骄纵。”

李归玉抬手行礼,便带着人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对视一眼,在场众人都明白这场婚礼前后因果,李归玉这样离席,大家只当他是受不了亲眼看着洛婉清和谢恒拜堂。

等让李归玉离开,李宗才看向洛婉清和谢恒,神色淡下几分,但面上依旧带笑,从旁边拿了茶道:“方才是朕没考虑周全,还是却扇之后,再谈这些吧。礼官,”李宗唤声,“继续吧。”

礼官闻言,立刻上前,按照流程,将祝福之词唱和出声。

洛婉清听着祝福之词,在礼官引导之下,同谢恒一起拜向高坐。

诡异的是,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就感觉这宾客如云的大堂,只有她和谢恒。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等结束之后,洛婉清和谢恒一起回到房间百子帐中。

谢恒完整按照婚仪,给她写了却扇诗,帮她取下扇子,然后领着她一起坐下。

先是共食一牲,而后侍从去一葫芦,将葫芦剖开,用线连在两端,满上清酒,合卺共饮。

最后两人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绳挽结在一起后,放入一个盒子之中。

等一切做完,谢恒抬眸看她,认真道:“夫人,如今便算礼成了。”

洛婉清点点头,没有多说,谢恒笑了笑,站起身道:“那我先出去等你,你换好衣衫,我带去你见宾客。”

洛婉清应声,谢恒想了想,突然道:“清清,今日能够礼成,我很高兴。”

洛婉清没听明白,疑惑抬头,就见谢恒已经往外走去:“穿件轻便的礼服吧,见客而已,不必太过繁重。”

说着,侍从便关上门,给她送上衣物。

原本没有做好却扇后再见宾客的准备,但好在谢恒给她准备了许多婚后衣物,倒刚好找出一件合适得体的来。

她换着衣服时,突然听见外面异响,洛婉清抬手让人下去,对镜子整理自己手上千机,就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隔窗响起:“小姐今日的婚服,倒是格外隆重漂亮,不知谢司主是把谁的衣服,转赠了小姐?”

洛婉清没有理会他阴阳怪气,只道:“说重点。”

“我的人已经放在大堂宾客中,你得手之后,他们会拦住追兵,我在船边等你。”

李归玉低声叮嘱,洛婉清应声,心里却是在思考,大堂中全是达官贵族,普通的宾客都在外院,谁是他的人?

李归玉听洛婉清漫不经心回应,却没离开,他就静静站在窗口,洛婉清见他不走,好奇道:“怎么还不走?”

“就是突然想起旧事。”

洛婉清一顿,李归玉轻声道:“那年小姐被伯父禁足,想逃出游玩,我同小姐约好码头,小姐却走错了路。小姐,”李归玉语气中带了警告,“这次别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