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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幻境, 桃桃一直没开口对别人说。

桃桃攥紧了围巾,慎重地表示:“我说完了。”

玉琼面色微微一变:“你在怀疑……谢前辈?”

桃桃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有证据我不敢往下断论。”

如果谢迢之真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逼得楚昊苍入魔,在计划落空之后, 他完全有理由故技重施,选中常清静逼他入魔。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不管了。

宁桃一咬牙, 叫住了孟玉琼, 双眼直视他:“玉琼大哥, 你能帮我到这秘境里面去吗?”

就在这时,又一声轰然巨响拉回了两人的注意力。

谢迢之一剑力压海水,剑意搅碎了沧海星辰落影,人人都知道岭梅仙君谢迢之擅于神识,却没想到他竟然更擅剑。

然而常清静却更快一步, 他垂下眼,信手将“行不得也哥哥”一抛, 长剑如飒沓流星般,竟然将谢迢之的剑光从中劈为两半!

剑招对撞,激起遮天巨浪。

小林似有所觉地,豁然站起身,

他虽然不懂剑, 但莫名有预感,这一剑是定胜负的一剑。

海水浪涛掀起足有百丈高, 宛如星辰直坠,挡住了两人身影。

哗啦——

伴随着浪涛回落, 一切都归于沉寂。

常清静浑身湿透, 白发紧贴着肌肤,丹田被一剑洞穿。

而行不得哥哥贴着谢迢之脖颈飞出,只差半寸。

透过常清静薄薄的道袍, 能看到大腿根处的那抹血色,旧疾复发,失之半寸。

有目力好的,率先看清了天上的战局,不由浑身一颤,惊叫出声:“赢了!!”

“谁赢了?”众人急切地追问。

“仙君!!谢仙君赢了!!”

谢迢之盯着如落汤鸡一般狼狈的常清静看了一会儿,抬手揩去了脖颈上一道细细的血线,很轻地叹了口气:“你输了。”

“若再给你百年时间,你或许能赢我。你于剑道一途上胜我许多,却输在我虚长你近五百年。”

谢迢之没抽出剑,剑尖甚至又往前推进了几分,轻轻一搠,剖开了常清静的丹田。

常清静心下漫开一阵轻微的凉意,眼睫一颤,低低地看着谢迢之一剑搠开了他的腰腹,撕裂了血肉。

“等等。”众人面色微微一变,古怪地问,“谢仙君这是在做什么?”

谢迢之空出另一只手,将手探入常清静丹田中,信手一掏,掏出了个莹润的墨色的内丹出来,内丹染血,诡谲非常。

那目力好的结结巴巴地复述道:“仙君、仙君把常清静的魔核掏出来了!!”

谢迢之低眸看了眼自己通红的手掌,掌心托着一颗正往下滴血的魔核。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也实在太过血腥残忍。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心里却敏锐地涌上了股不详的预感。

有不明所以的弟子追问道:“魔核?仙君掏出常清静的魔核作什么?”

还能作什么?!

有敏锐的修士,瞧见这一幕已经变了脸色:“飞升。”

怔怔地看着天际,孟玉琼梦呓般地道:“仙君——不,谢迢之要飞升。”

宁桃看到的幻境是真的。

飞升!!

这两个字猛然砸在众人心上,砸得各宗门长老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天际,谢迢之已然收起了魔核,指尖虚虚在半空中一点。

一道银芒没入了常清静丹田内,常清静全身上下绷得极紧,神情恍惚,眼里流露出空茫之色。

这道银芒牵扯着他体内的灵力,如浩荡江水般喷涌而出。

此时此刻,常清静正如同破了洞的布袋一样,灵力正飞速往外流泻。

泼天的灵力自他体内涌出,鲜血也近乎淹没了他下半身。直将天际映照的通红一片。

沧海,变作了血海。

他输了。

浑身上下凉意渗透,常清静神色却平静至极。

师尊将此重担交予他,他终是辜负了师尊的信任。

他这一生,活得就像个笑话。

“行不得也哥哥”,这几个宛转多情、寥落哀怨的字,是少年时他不愿接受的本命剑,最终还是预兆了他这可笑寥落的一生。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感到了一阵解脱。

他入魔,癫狂,杀友弑师,这一路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他走在路上。

事到如今,常清静身形动也不动,麻木到平静,平静遗憾。

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弦终于在此刻松懈了下来,犹如刺猬收了身上的尖刺。

闭了闭眼,常清静缓缓伸出手,探入前襟,去摸那最后一条退路。

这是他与张浩清留下的最后一步棋。

他杀了张浩清,挖出他的真元,在最后关头,引爆真元与谢迢之同归于尽。

虽然早就料到了常清静必输无疑,小林还是急得直打转。

“谢迢之……谢迢之在吸取常清静的灵力!”

“这还是正道所为吗?这还是罚罪司的司魁当做的吗?”

无一人能回答,众人哑然无语,皱着眉留意着谢迢之的动作。

“被骗了。”薛素看着天空,霍然变色,喃喃道,“我们都被骗了!!”

玉真:“长老?”

“薛长老?”

在此人心浮动之极,薛素这句话无疑于像人群投向的一枚重磅炸弹,炸得众人头晕目眩,口干舌燥。

“谢迢之当真要飞升吗?”

“他、他怎么敢……”

“可……可仙君他孤身对上常清静,力挽狂澜啊。”

地上立刻吵得沸反盈天,这些宗门长老何其人精,略一琢磨,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纷纷色变。

“原来如此,难怪他愿意接受常清静的战书,一人与他决战,”何其怔愣,“原来是为了空出战场。如此一来,就没人能打搅他了。”

在场众人面色都有点儿难看,没想到忙活一场,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虽心有不甘,到底是不能上去把谢迢之拽下来。只好纷纷望洋兴叹,叹息谢迢之好深沉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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