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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心死,总觉得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她只觉荒诞得可笑。心如果死了,人还能活么?然而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参悟透了这两个字,顿悟了其中真谛。

瑰巍的大胤宫中烟火沉浮,夜风带着一丝凉意,从她面颊上拂过去,撩乱耳后的一头青丝。

呵,白泊奚……不,萧公彻,她的好司业,下得这一局好棋,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寻来这么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可真是一颗好棋子,能以假乱真,骗过了宁毓,骗过了寿儿,甚至还骗过了慕容弋!

额角忽地抽痛起来,沉锦脚下踉跄跌倒在地,撑了撑手想要爬起来,却似乎再没了力气,因抬起双手摁住头,身子瑟缩着蜷起,抱作一团。

见此情形,兰宗悬着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皇子再三交代,慕容弋是个难缠的角色,轻易不好糊弄,提醒他们千万谨慎。如今看来,皇子的功夫没有白费,这出真假皇后的戏码落了幕,显而易见,这一局是皇子赢了,且赢得漂亮。

“皇后”眸光微动,略思忖,双手缠上今上的臂弯,婉声道:“君上既然将这女人交给我处置,就先回未央宫等我,可好?”

今上微微沉吟,并不反对,修长的指尖从那张光洁如玉的面颊上抚过,颔首道了个好。说罢便欲离去,绕过“皇后”时微微侧目,朝蜷缩在地上的女人投去极快的一瞥,却在眨眼间又收回了目光,提步朝前,头也不回。

今上移步,“皇后”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尽,转过身来淡淡看一眼周遭的御林军,“此女来历不明,本宫要亲自审问,将这个太妃押回孤巷,退吧。”

众人不敢有微词,诺诺应是,架起那浑身污垢的太妃退了下去。那疯女人仿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嘟嘟囔囔地回过头来喊沉锦,“姐姐,姐姐!你答应带我见君上!怎么说话不算话……”

声音渐远,后头的话便在听不清了。未几,整条长街上的人散尽,唯有凉风平地吹过。兰宗提了宫灯缓步上前,弯下腰,灯火照亮青石地上佝偻着的女人。她眉头紧蹙,狠狠摁着太阳穴,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心头有些感慨。那日在松风园,若不是她拼命阻拦,殿下便能得手除去慕容弋,她也不至遭这份儿罪。因摇头低声道:“娘娘这又是何苦呢?同殿下反目成仇,捞着什么好儿?”

沉锦的面色惨白如纸,闻声只是冷冷一笑,“原来兰公公也是大周的走狗。”说着稍稍停了停,讥讽道:“怎么?公公的殿下不敢在沙场上同君上一较高下么?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令人不齿。”

“娘娘太不识好歹。”兰宗面色一沉,眼底的神色也冷下去,“若非殿下还顾念昔日旧情,娘娘以为自己还有命说这番话么?”

呵!旧情?

她听了咧开唇大声笑起来,双肩不住抽动:“周七皇子害我至斯般境地,难道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旧情,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同周国的七皇子哪里有半分的旧情!”

“不识时务。”

兰宗嗟叹,徐徐直起身子漠然地俯视她,“梁国公主,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此番留你性命,全因七皇子对你余情未了,殿下有言,若你愿意,他会既往不咎,还像过去一样待你。”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少年,“荒唐,我已是大胤皇后,是慕容弋的发妻,你的七皇子怕是疯了吧!”

一旁的少女却掩口嗤笑:“皇后?发妻?我不妨告诉你,你的君上如今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每日我放在他茶中的万蛊露,他可是喝得一滴不剩呢。不出十日,他便会神智失常,再过不久,便是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下场!”

“……”心疼得像是能滴出血来,沉锦死死咬紧下唇,十指在地上紧紧收拢,划下几道暗色的血痕。

是时兰宗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奴才得好心提醒公主,待慕容弋一死,周国便会兴兵伐胤。七殿下说过,若您心甘情愿同他成婚,大周便同梁国结同盟之好,若不然——”他声音一沉,冷笑道:“公主可得好好思量。”

是时那少女缓缓走过了过来,在她身旁略蹲下身子,含着笑去扶她起来,“瞧兰公公说的,把公主吓成什么样了,这可是咱们未来的七皇妃呢。”

“……”

察觉到掌心的异样,沉锦蓦地一惊,抬起眸子诧异地看了一眼那少女--

她往她手里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