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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淮这人但凡在什么东西上吃了亏,必然会挂在嘴边一段时日,更是和宿澄达成共识,笃定根本没人能过完七层收服这塔,因此他?们在塔内的遭遇,巫山上下都有所?耳闻。

现在不由得又去瞥陆屿然,心中也犯嘀咕,不管是圣者之器,还是修行之道?,这位二少主走的路怎么都那么凶,好似每一样?都历经磨难曲折,他?设身处地一想都觉得发怵。

这位听着?,指不定心里是什么滋味。

凌枝也就听懂了一个事,她问?:“就是说这塔很强,不是一般的圣者之器,所?以面对两道?圣者之器,也能抗一抗?”

商淮能怎么说,他?也没有圣者之器,只能捂了下脸,示意:“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战局之内,温禾安看向钉下的杀戮之链,身形闪动?。从前大家就知道?她的步法十分飘逸诡密,不按常理出牌,如今方知这种身法被引动?到?极致时全是裙边残影,纯黑色的边,像山间骤生的烟。而在这黑烟中,有一座灵阵雏形显现出来。

温禾安在灵之一途上钻研得深,有几道?稳定的招式已经成为她的成名之术,被各家学?习了很久,然而这一招成形时,还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灵阵内,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阵内四角,桃,杏,海棠与紫荆各开?一朵,而阵地之内,温禾安没有去管天?空中圣器之间的厮杀,她停下步伐,四种花卉开?在她脚边,源源不绝,纷至沓来,将要顺着?裙边,顺势将她身体淹没在花海之中。

花瓣柔软,香气馥郁,可展现出来的力道?和杀戮之链全然相反,她手一招,角落中四朵鲜妍,裹覆滢光的花便落在掌心中,纯然柔软的生命气息在杀机四溢的战场生生拓出条道?,与整个战局格格不入。

然而观战之人没一个敢小觑它的战斗力。

“从小到?大,你总是能做第?一个将我底牌逼出来的人。”

等四朵花都拢于掌心,温禾安在漫天?清响中平视前方。在穆勒那的受的伤只好了外,却损着?里,她的状态确实不在巅峰时,然而面对熔了本命灵器,强行出关的温流光,算是半斤对八两。

如今这招一出,抽取了她绝大部分灵力,鬓发霎时被汗打湿,她与温流光这对昔日叱咤风云的天?都双姝,而今像两只从水中捞出的厉鬼,面容死白,瞳色极深,唇瓣潮红。

“你现在很得意?”

温流光扫了扫天?穹上的战况,那边战得进了云层,在狂风骤雨中能窥见一角焦灼的局面,没有看到?她想象中摧枯拉朽强势镇压下来的局面,她心头微躁,却表现得平静:“一道?圣者之器,想挡我两道??”

“挡了又如何。”温禾安身形迎风而起,手中四朵花轻柔无比,与血红色的杀戮之链正?面对抗,她凝着?自?己的指尖,看向温流光,笑中有点凉色:“我的东西,想要得到?,总是比你难许多,一道?压两道?,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温流光目光森寒,咬牙吐出四个字:“痴心妄想。”

就在此时,四朵鲜花与杀戮之链对撞而上,一瞬间,空气都停止流动?。

视觉上呈现出极强与极弱的反差,花朵是最柔软无害之物,谁也没见过它能发挥出多强的攻击力,此时此刻算是见到?了,发现杀机绵密沁润在花瓣之下的汁液里,每一面薄薄的花边之中。

冲天?灵光迸发出来,分毫不让地卷拥着?那根链条。

温禾安随手一招,灵阵中有五片花瓣招到?她手中,她近身与温流光交战,大开?大阖,从前大家只觉得温流光比较疯,现在发现大抵是一脉相承,这两姐妹骨子里都透着?不死不休的劲,不出两招,就齐齐见了血。

百招之内,两人气息萎靡下来。

而就在此时,四朵花与血色长链最后对撞,齐齐消散,她们同?时倒退数步,脸颊上血色上涌,喉间一片甜猩,温禾安慢慢用指尖擦了擦那抹薄红,看出了温流光的状态,缓声问?:“还压得住吗?”

作为罪魁祸首,说的话却很像关心,迷惑性强得可怕。

温流光气息急促,胸膛骤烈起伏,眉骨里绞痛,手指都在发颤,指甲呈

现出骤烈的青白色。抬头,见温禾安居高临下地看她,问?:“你是要等时间过去,还是拼一把现在开?启。”

温流光直视温禾安,第?一次如此认真,要将她每一分特征神韵都记住,要将她骨头都拆了般的细致,这个她从没有真正?重?视过的人,一个叛族者的后裔,居然走到?了今日,将她逼到?这种份上。

她太轻敌?

不,百年来,踩在风口浪尖上,她的修行从未懈怠,能争取的资源一定会争取,她自?认为做到?了最好。即便再来一次,也只是这样?。

那、问?题出在哪里?

让她承认自?己天?赋不如温禾安?

温流光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至极的笑,一滴汗珠从额心淌进眼睛里,一片涩疼,她甩甩手,从灵戒中拿出一个琉璃瓶,瓶塞一拔,里面静静躺着?颗明黄色,形似琥珀的东西。

她将这颗石头拍碎,同?时彻底放开?了对第?二道?八感的压制。

都是无解之局,她要选,就选最危险的一条。

——她偏要在这里,在温禾安的眼皮底下,开?启第?二道?八感。

明黄色的光芒将她整个人包裹,洒下一场灿灿光雨,随着?这雨落下,温流光感觉自?己因为压抑太久而变得格外糟糕的第?二道?八感渐渐有了恢复之势,她咬牙,一字一句道?:“那就来试试。”

温禾安静了一会,低声自?语:“有稳固八感的效果么?”

她点了下头,垂睫,道?:“那就看看吧,是我出手快,还是它恢复得快。”

话音落下,纯黑衣影与红衣缠斗,交手的招式快到?极致,闷哼声和血腥气往往同?时弥散。

自?打发现温禾安死不了,凌枝放下心,看天?上的圣者之器打斗看得津津有味。

作为镇守溺海和渊泽之地的补偿,她天?生有双可勘万物的眼睛,总能一语中的。看着?看着?,她发现那座小塔是很不一样?,它好像在缓慢啃食另外两道?圣者之器,要一点一点将它们都吞到?肚子里去,每吞入一份力量,塔身的颜色就更鲜亮一些。

她看得眼睛惬意地弯起来。

温禾安是算到?捉了穆勒,天?都肯定有圣者坐不住,会要悄悄来一趟,所?以来逗逗温流光,叫她开?不成第?二道?八感,还乖乖送出两道?圣者之器。

让这塔吃饱一点,好转头去应付天?都的圣者。

哎呀。

这一套一套的,真不愧是她。

直到?凌枝看到?温流光在自?己面前拍碎了那颗明黄色的石头,光雨撒下来,才在漫天?的猜测和陆屿然无声凝睇过来的视线中倏的变了脸色。

一张稚气满满的小圆脸被寒意冻住,她脊背拉得笔直,圆圆的眼仁里天?真的光亮泯散,顿了顿,话语中的冷酷之意扑面而至:“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