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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

“听说她慧眼如炬,不仅能看出病在哪,还能看出大家肚里都有什么,所以谁肚里没盐,她一眼就看出来。”

“这菜里没盐我都看不出,她还能看出肚里的?”

“这……人家那是慧眼,慧眼你懂不懂?就是连你今天吃了几颗茴香豆,她都能看出来。”

“嘶,这么神?”

“那裴百夫长以后要是在外头吃了酒,回去不也会被她一眼就看透?”

营帐内似乎沉默了一下,片刻,有人小声道:“看来媳妇太厉害也不好。”

“是啊,不过咱们又不是裴百夫长。”

“也对,被看透的是裴百夫长,咱们倒是还可以请神医看病咧。”

也不知这群人怎么传的,越说越离谱,裴二黑着脸,直接掀开帐门进去。

瞬间,帐内又安静了。

裴二目光冷冷扫视一圈,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

裴二大步走进营帐,到自己床旁。

正好张虎端了盆热水回来,分给他一些。

裴二洗完手脸,坐在床边,用剩下的水洗脚,忽然又想起前两日听帐中士兵闲聊,说营中那些每天洗脸洗脚的士兵,肯定家中都有媳妇的,而且大多是新婚不久。那些没媳妇的懒汉可不讲究这些,都是臭脚丫往被窝里一塞,倒头就睡。

有没成亲的不解问:“怎么成了亲,就爱洗脚?”

“这你就不懂了,”对方一脸神秘,“不洗脚,媳妇不让进被窝啊。”

更有混不吝的,嘿笑道:“可不止,要是两人一起洗,还能脚挨着脚……”

裴二:“……”

他低头看一眼只有自己一双脚的木盆,再转头看只有自己一个人睡的被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他静静望着上方黑暗。

营帐里大部分人都睡了,也有思念家人,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掰着手指算何时能再休沐的。

旁边人打着哈欠,低声懒洋:“又在算什么时候能回去见媳妇?”

然后被低斥一声“滚滚”。

裴二耳朵灵敏,把这些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他仰躺着,听着偶尔传来的低声碎语,脑中忍不住想到李禅秀。

早上分开后,他们就没再见面,不知道沈姑娘会不会跟他一样,也有很多话想说。对方这会儿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她一个人睡,会不会冷?

对了,沈姑娘畏寒,明日他有空回去,得把床上的被子抱到院中晒一晒……

越想,越是思念。

裴二翻了个身,闭上眼,克制着不再去想,试图睡着。

可李禅秀的身影还是不断出现在脑海,早上他捉住对方手时,对方看过来时,带着惊诧的清丽眼眸……

接着又想起在伙房外排队时,那几个士兵的话——

“裴百夫长刚成亲就每日住在军营里,也真舍得。”

“要是我,就是挨军棍,也要每天回家睡!”

就是挨军棍,也要回家睡……

回家睡……

两句话不断在脑海重复。

忽然,裴二一把掀开被子。坐了片刻,他忽然翻身下床,动作利落地穿衣。

张虎的床就在他旁边,被动静吵醒,迟疑抬头:“百夫长?”

“没事,你接着睡。”裴二声音有种压不住的不平静。

他飞快穿好衣,大步走出营帐,来到马厩,牵走那匹枣红骏马。

深冬的寒夜,呵气成冰,寒星点缀着泼墨似的夜空。

裴二胸腔却充盈一股冲动,血液好像在沸腾,仿佛要去干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寒冷星夜下,他骑上马,飞奔出营,呼吸着凛冽寒气,却不觉得冷,面上甚至有微微热意。

一路骑到小院外,他利落翻身下马,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待要敲门时,动作忽然又止住。

沈姑娘现在定然已经熟睡,若在院外敲门,这么冷的天,对方不仅要冒着寒冷起床,还要从正门走到院门来给他开门……

略一思忖,裴二拴好马,随即翻身一跃,轻松跃进小院。

意外的是,卧房灯还亮着。

沈姑娘竟还没睡?

裴二怔愣,平复些心情,才走过去。抬起手时,他又顿一下,最后和心跳声一样,“咚咚”敲响门。

李禅秀正在房间里烧炭盆,听见敲门声,明显一惊。

好在很快传来一个熟悉的,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沈姑娘,是我。”

李禅秀顿时松一口气,放下手中火钳。

没敲院门,直接敲正门,来者显然是翻墙进来,他差点以为来的不是正经人。

还好是裴二。

他起身去开门,心中又有些困惑:这么晚,裴二怎么会回来?

开门后,果见裴二高大身影站在门外。

他似乎回来得很急,气息微喘,许是血液奔流太急,面上带着红意,以至于在寒冷的冬夜,前额头微微冒着白气。

几乎是李禅秀开门的瞬间,他一双寒星似的眼眸就紧紧望向对方,眼底墨色浓稠,仿佛掩藏着什么。

李禅秀被看得一怔,回神后,以为他有急事才深夜赶回,忙让开位置,让他先进来。